罗艽充耳不闻。
她只是瞧见叶青洲被缀满绫罗珠饰地端坐在轿中,眸中隐约一丝茫然。“师姐?”
罗艽垂眼,见一双巴掌大的绣花鞋。
她并无旁的想法,仅仅陡然觉着,这比寻常布靴小了许多的绣花鞋,一定过分挤脚。
而话未出口,她已在叶青洲诧异的目光下半跪在珠帏下,替叶青洲松开绣鞋绑带。“你我修道,本不该被这些世俗繁文缛节束缚……”
又微不可察地叹口气。“是我连累了你。”
叶青洲未明所以,只忽而笑开,柔声道:“说什麽呀,师姐。能帮到师姐的事,又如何有拖累一说?今夜之後,你这身躯就再也没有烦恼了。”
又轻笑道,“不过这绣鞋确实不合脚,想来也是那些俗礼为了防止新娘逃跑,故意做了这种折磨人的玩意儿。多谢师姐啦。”
罗艽闻言垂眼,只是瞧着这小小喜轿的木底沉了脸。
终于,在周围一片催促声里,她重新站起身。“时辰差不多了。我去舟中候你。”
回身前,她抿起一个笑。
“青洲。多谢你如此为我奔波。”
“……嗯。不必谢,师姐。”叶青洲眸光闪烁。
见罗艽说完便转身要走,叶青洲又下意识擡手,拉住对方衣摆。
“等等,师姐……”叶青洲咬了咬牙,擡眼,轻声问道,“我好像有点怕。你能不能多握一握我的手?……”
只是握一握手吗?
——罗艽回身望向她,却如此心道。
喜轿中的人一身鸳鸯红衣,银芳珠花金凤钗,俏靥如玉,眼尾宕一抹清梅似的胭脂。
唇珠便是一瓣梅。
而她那双盈盈亮如星的眼,正以一种灼灼又期盼的目光,望过来。
竟望得罗艽心一颤。
于是忽而,罗艽鬼使神差地俯身,伸一只手,轻捧住眼前人面庞——
对着那瓣殷红的唇,轻轻落了一吻。
淡如蜻蜓点水,须臾则止。
“如此,还怕吗?”
咫尺间,罗艽轻声问。
叶青洲却愣住了。
她只觉着面前光影一暗一明,罗艽陡然逼近,顷刻,气息又远离。
方才……
是师姐吻了她麽?
叶青洲不自觉抚上唇。
唇上残存馀温,颊侧亦残留温柔触感。
……是真的。师姐真的吻了她。就在方才。
心底的喜悦冲乱思绪,整个人便好像踩在云端,虚浮到夸张。可明面上,即便已有彤云悄然攀上双颊,她却仍怔怔地坐在原处。
——而另一边,见叶青洲久久呆愣丶钝钝地不回话,罗艽也有些心虚。
她于是退开,轻抿唇角,抹去唇上沾来的胭脂,便露出一个哑然的笑。“抱歉……是丶是我唐突,是我自作多情了?”她低垂了眼,犹犹豫豫地问,“原是我自始至终会错了意?……”
可是罗艽也费解;她明明记得——不论是幻境里,还是百年前——她们之间分明有更过分的事情啊。
难道真是她会错意了?其实青洲并不喜欢她……
便是此一刻。
“——不是的!!”
“不是的,师姐。不是的。”
是叶青洲扶着轿中木窗,陡然半起身。“没有会错意。你没有会错意。”
直直撞进罗艽略微错愕的目光,叶青洲伸手,陡然环住对方脖颈,再俯面——
回敬一个,长久的深吻。
“师姐没有会错意。”
作者有话说:
神奇的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