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乐坊那夜的红灯笼,像一串温暖的印记,烙在了庄茉柔的记忆里。自那以後,她与顾卿云之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不同了。
这日清晨,庄茉柔刚推开窗,就看见相府的门房捧着个精致的木盒进来。“小姐,顾大人派人送来的。”
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支古琴琴弦,质地温润,一看便知是上等好料。盒内还压着一张小笺,上面是顾卿云清隽的字迹:“新弦配旧琴,望不负佳曲。”
庄茉柔指尖抚过琴弦,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她转头对玉儿笑道:“去备笔墨,我要回封信。”
回信写得简单:“琴弦已收到,谢卿云赠。午後有空,欲往大理寺一叙。”落笔时,“卿云”二字写了又改,改了又写,直到墨迹晕染了些许才作罢。
午後的大理寺,少了几分往日的严肃。顾卿云正在书房整理卷宗,见庄茉柔进来,放下手中的活计,眼底漾起笑意:“来得正好,刚得了些新茶,一起尝尝。”
茶过三巡,庄茉柔说起了乐坊那首被她改过的曲子:“那日回来後,我又琢磨着改了几个音符,总觉得还是差了点什麽。”
顾卿云取过纸笔:“无妨,可以弹来听听。”
书房里没有古琴,庄茉柔便以指为弦,轻轻叩击桌面,哼唱起那首曲子。起初还有些羞涩,唱着唱着,便沉浸其中,眉眼间又恢复了在乐坊时的灵动。
顾卿云静静听着,等她唱完,才缓缓道:“倒数第三句,换个变调试试。”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音符,“这样或许更贴合你想表达的轻快。”
庄茉柔看着纸上的音符,试着哼唱了一遍,果然顺畅了许多。“你怎麽知道我想表达什麽?”她惊喜地问。
“因为这曲子里,有你的心意。”顾卿云的目光温柔,像春日里的暖阳,“我听得懂。”
庄茉柔的脸颊又红了,正想说些什麽,顾卿云的下属匆匆走了进来,神色凝重:“大人,城南发现一具女尸,死状奇特。”
两人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顾卿云站起身:“我去看看,你……”
“我与你同去。”庄茉柔毫不犹豫地说。
案发现场在城南的一处破庙里,死者是名年轻女子,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只是脸色青紫,像是被什麽东西吓死的。奇怪的是,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朵干枯的海棠花。
“这海棠花……”庄茉柔看着那朵花,忽然想起了宫宴那晚的海棠树。
顾卿云也注意到了:“死者身份查明了吗?”
“还在查,只知道她是这附近的乞丐。”下属回道。
庄茉柔蹲下身,仔细观察着死者的神情,又翻看了她的手掌:“她的指甲缝里有泥土,身上还有些搏斗的痕迹,不像是单纯被吓死的。”
顾卿云点了点头:“有道理。把尸体带回大理寺,仔细查验。”
回到大理寺,验尸官很快有了结果:“大人,死者体内含有微量毒素,足以让人産生幻觉,最终导致心脏衰竭而死。”
“毒素来源呢?”
“还在查,但这种毒素比较罕见,不像是寻常人家能有的。”
庄茉柔忽然想起了什麽:“卿云,你还记得前几起灭门案的受害者家中,有没有出现过海棠花之类的东西?”
顾卿云沉思片刻:“好像……张御史的书房里,挂过一幅海棠图。”
一个念头在庄茉柔脑海中闪过:“难道这起案子,也与那些叛主的前朝旧臣有关?可这死者只是个乞丐啊。”
顾卿云的神色变得严肃:“不好说。或许她无意中看到了什麽,才被人灭口。”他顿了顿,“这案子透着古怪,我们得小心查探。”
夜幕降临,庄茉柔回到相府,心里还在想着那起案子。玉儿端来晚饭,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小姐,又遇到棘手的案子了?”
庄茉柔点了点头,把案情说了一遍。
玉儿听完,忽然道:“小姐,说起海棠花,我倒想起一件事。前几日去采买时,听人说城西的一座废弃宅院,里面种满了海棠树,只是那里常年无人居住,阴森得很,很少有人敢靠近。”
庄茉柔眼前一亮:“有这种事?明日我们去看看。”
“小姐,那里不安全……”玉儿担忧道。
“无妨,我去告诉卿云一声,让他陪我一起去。”庄茉柔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玉儿看着自家小姐的样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小姐可要小心。”
这一夜,庄茉柔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总是出现那朵干枯的海棠花,还有死者青紫的脸。她隐隐觉得,这起案子背後,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就与宫宴那晚的海棠树,与那些她还不知道的往事有关。
而此时的顾卿云,也在书房里对着那朵干枯的海棠花沉思。他的指尖轻轻拂过花瓣,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想起了什麽不愿想起的往事。
夜色渐深,京城的风更凉了,仿佛有什麽风暴正在悄然酝酿。庄茉柔与顾卿云都知道,接下来的路,或许会更加艰难,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一步步走下去,揭开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