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修缮好的武安侯府占了几乎一整条街,马车哒哒的过去,陈嬷嬷从马车里往外看,道:“府邸修好了这些日子,咱们还没来过几次呢!”
沈曜倒没有陈嬷嬷这么好奇,他仍端坐着,笑道:“嬷嬷想看,等明年回府了,每日让马车带着嬷嬷在外头转一圈。”
“回府后更忙了,哪有这闲工夫。
”陈嬷嬷道,“我是高兴呀,哥儿终于能回自己家了。”
沈曜道:“嬷嬷也能和家里人团聚了,这些年,辛苦嬷嬷了。”
陈嬷嬷笑道:“不苦不苦,老太爷既选了我伺候哥儿,哥儿到哪里我都会跟着的。”
两个人说着话,马车已停在了侯府门口,沈曜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新安的匾额,又朝门口侍立着的小厮看去,他看了两圈,才道:“徐管家没来?”
要知道从前沈曜回府,徐管家必定是要早早的候在门前的,沈曜知道他是装装样子,可这回他连样子都不装了?
这是在给沈曜下马威还是彻底不在乎了?
小厮答道:“今日是发月钱的日子,徐管家在忙。”
“哦。”沈曜道,“徐管家既然不来见我,只能我去见他了。”他随手指了个人,“带路。”
小厮犹豫了下,沈曜挑眉道:“怎么?我连自己家都进不得了?”
“……侯爷请。”大冬天的,小厮冒了一头的汗。
徐管家在沈家作威作福多年,沈家的下人早习惯了唯徐管家的令是从,可,沈家毕竟姓沈,不姓徐。
小厮每走一步心里就一哆嗦,沈家真正的主子,这是要回来了吗?
徐管家并不在自己院子里发月钱,而是让人在花园里搭了个棚子,让下人们一个个的来领,他抱着手炉坐在一旁,看着账房的人一个一个的念名字。
这个发月钱的规矩是徐管家掌管沈家时定下的,他要让
这些人知道他们的命脉是握在谁手里的。
早有人偷偷给徐管家报了信,但他充耳不闻,照样盯着来领月钱的下人,沈曜慢吞吞的踱过来,下人们见了沈曜先往徐管家那里看去,没一个敢先说话先动作的。
沈曜也跟着下人们的视线看过去,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并不说话。
徐管家见没人动了,骂了两句,账房分银子的人大着胆子说了句:“世子……侯爷回来了。”
徐管家脸色紧绷着转了身,并不行礼,很不客气的道:“侯爷回来的不巧,府里忙得很。”
“哦,我回我自己家还有巧不巧的?”沈曜笑道,“徐管家这话听着新鲜。”
徐管家咬了咬牙,道:“侯爷可是有事?您也看到了,我忙的很,怕是没工夫招待侯爷。”
沈曜瞧着冬日里盛放的红梅,道:“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选了才建好的,徐管家,你不知道吗?”
徐管家脸颊绷的很紧:“侯爷到底没大来过,怕是不识得路。”
沈曜不再理会徐管家,而是对呆站着的下人们道:“你们下去。”
这话并没有起作用,下人们不约而同的看向徐管家,徐管家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挑衅得意的笑容来看向沈曜。
沈曜并没有他预想中的愤怒,他仍旧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甚至眼底还轻描淡写的带了丝轻蔑,好像徐管家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徐管家忍着,道:“府里下人多,月钱
才发,耽搁了今日怕是有人领不到,侯爷不如改日再来办你的事。”
沈曜随手折了支梅花,他赏着绽放的红梅,随口道:“领不到就别领了,找个人牙子来,将他们发卖了。”
此话一出下人们皆惊恐的看向沈曜,他们不敢和沈曜说话,又看向徐管家。
徐管家强忍着怒气,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不少都是家生子,几辈子都在沈家伺候,侯爷怎么能一句话就将他们发卖了!”
这话听起来像在给下人们鸣不平,不管下人们如何,沈曜不为所动道:“因为我是主子,沈家当年能把他们买回来,今日我就能卖了他们,不只是他们……”沈曜带着笑意的眼睛望向徐管家,“还有你。”
徐管家有一瞬间没能理解沈曜的意思,直到沈曜又折了一支梅花,树枝断裂的声音让徐管家脑袋一炸。
徐管家掌管沈家多年,从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也不过是下人,生死都是握在主子手里的。突然被沈曜这么一说,他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上来,忍是忍不下去了。
徐管家大怒道:“老太爷临终前将沈家托付给我,陛下允我掌管沈家,这些年我战战兢兢的理事,自问从没出过差错,如今世子大了,要把沈家要回去,就觉得我碍眼了!这些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世子如此不念旧情,不怕外人议论吗?日后世子如何在官场、在世上立足!我家几辈子
都在沈家伺候,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离开沈家的!”
“好啊。”沈曜自觉忽略他前头那些废话,道,“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