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困解释完,路东祁深表认同,年轻的咖啡人们也不住点头。
等周蒾坐回来,路东祁立刻主动请缨:“以後咱玫瑰庄园的咖啡包装要印咖农照片,一定找我。我认识业内最出色的人像摄影师,我请他们来给咖农拍照。”又笑若春风看去在坐的各位,“你们有需要也可以找我,千万别客气。完全免费估计悬,我砍个友情骨折价肯定没问题。”
此话一出,瞬间拉近和咖二代们的距离,路东祁很顺滑地融入其中。
天南海北他都能聊,而且绝不让一句话掉地上。
困困看路东祁像看朵“交际花”,悄悄和周蒾咬耳朵:“我以为他金玉其外,是我刻板印象了,他其实有脑子。”
周蒾也佩服他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赞同地点了点头。
谈笑间有人提议喝酒,响应声随之而起。
路东祁要赶高铁赶飞机回剧组不方便喝,周蒾捧着饮料也说不喝,要开夜车。
云南人酒桌文化很讲道理,喝多喝少随意,不愿喝也不多劝。
路东祁一看时间十二点半,他没深想,笑话起周蒾:“不想喝不喝呗,你的理由忒烂了点。”
周蒾抿口饮料,淡笑不语。
只听困困又在她耳边嫌弃道:“有脑子,但不多。”
路东祁想问她们讲什麽悄悄话,身後忽然传来悠扬歌声。
陌生的语言,旋律却耳熟,他很快想起是董六一曾经唱过的佤族民歌。
唱歌的人是阿乐姨。
不同于少年人毫无修饰的大白嗓,阿乐姨的嗓音婉转动听。
她高举酒杯面向天地,放缓了节奏轻轻地唱,像吟游诗人娓娓道来她对咖啡的热爱。
用情之深至真至诚,令所有人感动,投入,沉醉……
2
阿乐姨22岁离异,此後再没有走进婚姻。
长达30年的独身生活,她用一句话概括——与咖啡为伍,与酒作伴。
酒量深不见底,阿乐姨爱喝,能喝,也会喝。
一晚上连喝两顿酒,她控制得张弛有度。庆功宴带有工作属性,重在感谢每一位共襄盛举的参与者,酒是烘托气氛的点缀。和老朋友们难得一聚,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能尽兴,酒是千言万语,酒是情真意切。
尤其今晚多了一桌年轻人,阿乐姨更高兴。
这桌是旧雨,那桌是新知。
这桌是云南咖啡的今天,那桌是云南咖啡的明天。
少数民族多才多艺,唱完歌助完兴,阿乐姨酒意阑珊,轩昂高喊:“姑娘小夥子些,你们各要听故事?”
路东祁最先举手附和:“我想听!”
“想听故事,你各听得懂我们云南话?”阿乐姨打趣。
“听得懂,我还能说几句。”云南话不能白学,管他标准不标准,路东祁放得开,鲁班门前耍大刀,“各活?咋个说?克哪点?整哪样?板扎得很!改手克这边!上厕所去这边。”
最後一句最标准,神态语气模仿得入木三分,瞬时笑倒了衆人。
周蒾暗暗扯他衣角,眼里也满是熠熠笑光:“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
“我又没喝酒。”连屁股带板凳一齐转向大人那桌,路东祁兴致勃勃,“阿乐姨,我现在有资格听你讲故事了吗?”
阿乐姨连回两句有资格,扭脸就问周博平:“他各是想和你一样,做我们云南女婿?”
“看他个人造化。”周博平呷口酒,舌头早麻了喝不出是苦是涩,热辣辣穿肠而过,心头滋味亦是复杂微妙,“我不问。问多了管多了,你又该骂我倚老卖老,爹味太重。”
“你还多记仇呢嘛。”将他的酒杯倒扣,阿乐姨劝道,“你某喝啰,听我讲故事。”
把酒满上,阿乐姨擎着酒杯站起身,满目含笑环顾一圈。
她个子不高,长相不锋利,着装也不贵气,一眼看上去就是平凡普通的劳动妇女。
眼睛澈亮有神,眼神和善,却绝不温顺驯良。
方下颌厚嘴唇组成刚毅倔强的线条,光阴在她脸上雕刻出的细腻沟壑也清晰可见,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历经风雨後,不忧不惧的淡定从容。
不十分美丽,但非常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