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我来得及做出反应来,一道又沉又粗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直直撞入了耳廓:“大老远就听到我的名字了。”
“老姐,你又在跟谁编排我呢?”
鹿宁头都懒得转过去,怼他:“什麽编排,我这是在你那好友丶祁少爷祁思嘉未婚妻聊家常呢,说话好听点。”
“我好友?”鹿云深原本困倦的脸色立刻来了精神,他穿着松垮的睡衣丶顶着一头鸡窝看过来:“让我看看……”
我擡眼对上他的视线,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在看见我那刹那,脸上的好奇通通替换为了惊恐,跟见了鬼一样,一动不动地保持着那个表情,僵在了原地,直到鹿宁瞧见,提醒了他一句,他方才回过神来:“……哦哦丶好,朝朝姐好。”
这句问好听上去并非心甘情愿,我的注意力成功被游戏失败的事件上移了过来,因为他的行为十分可疑。
他似乎就是去年跟祁思嘉“冷战”时拿出来当挡箭牌的丶所谓念着我的好友,看鹿宁的样子,应该还不知道那件事的真相,还有如若是拿出来当挡箭牌的,他应该也没见过我的样子,毕竟就当个挡箭牌罢了,没必要知道我真实的模样。
可他这样子看起来倒真像见过我那样。
他认识我吗?或者说,他曾经跟我有过交集,事业上还是感情上?但我的记忆力很好,但凡我接触过的我都会有印象,可眼前这个人我没有印象,事业上丶感情上都是,那他为什麽会有这种反应?我想了一圈,暂且得不出结论,所以我只能压下那股怀疑,等回去再调查一番即可,我回道:“嗯。”
这时,兜里的手机带着震动感煽动了几下,又很快熄灭。
……
不知道是多久之後,鹿宁游戏玩累了,总算放过了我,我跟着她一起窝在了沙发上看电视,电视机里播放着一些我并不感兴趣的卡通动画片,五彩斑斓的小人儿到处蹦着,我倒是没想到她一个堂堂的鹿家继承人竟然也会喜欢这种东西,我记得,幼时偶然间看见过别人家的孩子窝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我当时就觉得无趣,现在也是一样,所以我拿出了手机,随意翻看起了信息来,点开某社交软件第一眼就是秘书发来的信息。
我离鹿宁的距离远了些,点开她的对话框,从头到尾详细过目了一遍她给我发过来的东西,然後就关闭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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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鹿家被拉着“放松”了整整一下午,她非常热切,黏这我好久,叫我在鹿家吃了晚饭後,才让我离开。
晚上六点,我坐上了回家的车,车子一路向私人别墅行驶,车内打着空调,冷气嗖嗖地传过来。
我坐在後座,仰着头靠在背後的靠椅上,闭目养神。
车窗紧闭,窗外阵阵夏风掠过,漆黑的空中乌云蔽天丶隐月稀星,五彩斑斓的霓虹夜景在黑暗中就那样展现在天地间。
我捏了捏眉心,脑中闪过今个儿下午秘书发来的关于那件事的具体过程,程见山受了程律的命去吹那个老糊涂的耳根,让我无法正常晋升的事情,不久後,就又被另一件事略了过去,替换的画面正是在鹿家时,鹿云深看我的害怕眼神,这其中一定有猫腻,于是我开口吩咐道:“今个儿晚上下去,你再去查一下程家二房的把柄和职场作梗证据,尽快,他们是时候下台了,还有查一下鹿家鹿云深,注意安全,别暴露了。”
闻言,秘书即刻回道:“是,程总。”
此话一出,再无下文,车子平稳地过了数十个红绿灯,拐了七八个弯,在一个小时後,停在了私人别墅门前。
秘书率先下车绕了过来,为我打开後车门,我踩着低平靴下了车,无数白炽灯迎面撞入眼中丶覆盖全身,仿佛在为我的归来做着特殊的欢迎仪式,我两三步踏上台阶,止步于别墅大门口,身後的私家车在此刻唰地下开走了,留下一串车尾气。
我用钥匙打开大门,走进去後又啪地一声带上了门。
一名下人打开小灯迎了过来,鞠躬说着敬语,随後便为我脱鞋换鞋,我无意看到蹲在脚边的下人,有一秒钟的恍惚,平常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程暮来做的,这次不是由他来,倒是让我有些不习惯了,说到程暮,我已经好久没看过他了。
这半年来我一直都在各种地方周转,没空管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从营养师的安排,好好吃饭,养好身体。
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大概率是不会听话的,毕竟每次复诊的情况要麽就是症状加重了,要麽就是没什麽进展,不上不下的结果让人早已心生疲倦,不想再去探究什麽。
为我换好拖鞋後,下人就弯着腰退下了。
我拖着拖鞋走向了楼梯,光洁地板上的影子随着暖色小灯缩短又拖长,转眼间,我和影子就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