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硌得人生疼,尘土飞扬。温柠被他死死压在身下,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和尘土的气息,耳边是他沉重而痛苦的喘息。巨大的恐惧让她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感觉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那温热的丶不断流淌的鲜血,正迅速浸透她的後背衣衫!
“呃……”萧让压抑的痛哼就在她耳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颤抖。他撑在碎石上的手臂肌肉绷紧如铁,青筋暴起,抵抗着失血和剧痛带来的眩晕感,警惕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锁定水塔的方向。
废墟中死寂了一瞬,只有风穿过破败建筑的呜咽和萧让粗重痛苦的喘息声。水塔上的狙击手似乎在寻找下一个必杀的角度。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温柠的视线,透过萧让臂弯的缝隙,落在了几步之外,她掉落的帆布包上。包口敞开着,里面她带来的东西散落出来——强光手电滚在一旁,而那本从仓库门内被气流带出来的丶深褐色皮质封面的旧笔记本,赫然就在散落物的最上面!
刚才那电光火石的瞬间,她看到的果然没错!门内散落的是纸张和一个盒子!这本笔记本,就是从里面被带出来的!
她甚至能看到笔记本翻开的一页,上面似乎是用钢笔写下的丶有些潦草的字迹……
就在这时!
“呜哇——呜哇——呜哇——”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城西废墟上空压抑的沉寂!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即使在阴沉的白天也显得无比醒目!
是萧让暗中布置的保护者!他们显然发现了狙击手的位置,并且报了警!
水塔阴影处,望远镜的镜头猛地收回。那个模糊的身影似乎低咒了一声,随即如同鬼魅般迅速消失在废弃水塔的复杂结构深处。
危险暂时解除。
压在温柠身上的力道骤然一松。萧让紧绷的身体瞬间卸力,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沉重地侧倒在旁边的碎石堆上,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鲜血已经将他左臂和肩膀附近的衣物完全浸透,在地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触目惊心!
“萧让!萧让!”温柠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身边,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的手想要去捂住他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却又怕弄疼他,只能徒劳地悬在半空,眼泪汹涌而出。“你怎麽样?别吓我!救护车!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你坚持住!”
萧让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剧痛和失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模糊。他艰难地擡起沉重的眼皮,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有些涣散,却依旧固执地聚焦在温柠布满泪痕的脸上。
他看到她眼中真切的恐惧和泪水,不是为了她自己,是为了他。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麽,却只发出一阵气音。他用尽最後一丝力气,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极其缓慢地丶颤抖地擡了起来,带着满手的血污和尘土,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颊,拭去她的泪水……
然而,指尖尚未触及,那只染血的手便无力地垂落下去。他的眼睛缓缓闭上,陷入了昏迷。
“萧让——!!”温柠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废墟中回荡。
警笛声和杂乱的脚步声迅速逼近。警察和保护者冲了过来。
混乱中,温柠泪眼模糊,她看到警察在封锁现场,看到医护人员擡着担架冲过来,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丶浑身是血的萧让擡上去。她像个失了魂的木偶,踉跄着跟在担架旁,紧紧抓着他那只没有受伤的丶此刻却冰冷垂落的手。
就在医护人员快速检查萧让伤口丶剪开他浸血的西装外套时——
“啪嗒。”
一个深褐色皮质封面的旧笔记本,从他西装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滑落出来,掉在担架旁冰冷的地面上。
温柠的目光猛地定格在那本笔记本上!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是它!就是仓库里掉出来的那本!什麽时候……什麽时候到了他的口袋里?是刚才扑倒她的时候,他顺手抓到的?还是……他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医护人员忙着处理萧让的伤口,无暇顾及地上的东西。温柠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飞快地蹲下身,颤抖着捡起了那本沾着萧让血迹和尘土的旧笔记本。
她紧紧地将它攥在手心,冰冷的皮质封面硌得掌心生疼,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丶仿佛能灼伤灵魂的重量。
警灯闪烁,救护车的鸣笛尖锐刺耳。温柠跟着担架,一步不离地守着昏迷的萧让。她的另一只手,依旧死死地丶紧紧地攥着那只染血的手,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浮木。
而她的手心里,那本染血的旧笔记本,像一颗沉默的丶随时会引爆的重磅炸弹。那里面,尘封着怎样的真相?又会让醒来後的他们,面对怎样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