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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人（第1页）

守夜人

023：守夜人与血色记忆

医院急救室刺目的红灯亮着，像一只冰冷窥伺的眼。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与血腥味混合的丶令人窒息的气息。温柠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背脊挺得笔直，如同绷紧的弓弦。她身上还穿着那件沾染了萧让大片血迹的衣衫，暗红色的印记已经干涸发硬，紧紧贴着她的後背皮肤，像一道灼热的烙印，不断提醒着废墟中那惊心动魄丶生死一瞬的惨烈。

她摊开的手心里，那本深褐色皮质的旧笔记本静静躺着。封面上沾着萧让的血迹和仓库的尘土，已经干涸成暗褐色的斑点，触目惊心。她盯着它，指尖冰凉，微微颤抖。在救护车上，在萧让被推进急救室前那混乱的几分钟里，她曾鼓起所有的勇气，飞快地翻开过几页。

潦草丶急促丶带着一种疯狂和绝望的钢笔字迹，几乎要穿透纸背：

“计划泄露了……不是意外！萧振华（萧让父亲）……他察觉了！他要灭口！”

“证据……必须藏好……城西7号仓……钥匙在……”

*“他们追来了……雷声……好大的雷声……我逃不掉了……谁来救救我……”*

*“温柠……对不起……连累了你……”*

最後几行字迹歪斜模糊，带着水渍晕开的痕迹，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温柠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萧振华！萧让的父亲！那个在萧家权势滔天丶她只在财经新闻里见过的威严男人！

计划泄露？灭口？

三年前那场让她坠入地狱的绑架和车祸……不是绑匪错认目标那麽简单！极有可能是一场针对萧家内部知情人的丶精心策划的灭口行动！而她，温柠，只是一个不幸被卷入其中丶用来混淆视听的牺牲品！

难怪……难怪公开报道如此稀少！难怪信息被抹得如此干净！是萧家！是萧振华在掩盖！

巨大的震惊丶被利用的愤怒丶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温柠！她猛地合上笔记本，仿佛那灼热的封面会烫伤她的手！心口剧烈起伏，几乎喘不过气。

她擡头望向那扇紧闭的丶亮着红灯的急救室大门。里面躺着的，是为了推开她丶为了保护她而身中子弹丶生死未卜的男人——萧让。他父亲极有可能是造成她一切痛苦的幕後黑手！而他……他知道吗？他参与了吗？他书房里那份沉重的疏离，除了愧疚，是否……还有更深的原因？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中疯狂撕扯，爱与恨丶恩与怨丶怀疑与担忧……像一团乱麻，将她紧紧缠绕，几乎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一脸疲惫地走出来。

“医生！他怎麽样？”温柠猛地站起身，声音嘶哑而急切，所有的混乱思绪在瞬间被巨大的担忧压下。

“万幸，子弹没有伤及主要血管和神经，但贯穿伤造成失血过多，左臂原有伤处也受到波及。手术很成功，但需要密切观察，防止感染和并发症。麻药还没过，暂时不会醒。”医生摘下口罩，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冷静，“病人身体素质很好，但这次伤上加伤，恢复期会比预期更长，也更痛苦。”

听到“手术成功”，温柠紧绷的身体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晃了一下，扶着墙壁才站稳。巨大的後怕和虚脱感瞬间袭来。

“谢谢……谢谢医生。”她的声音带着劫後馀生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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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级病房里，一片死寂的洁白。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而单调的“嘀……嘀……”声，证明着病床上那个人的生命迹象。

萧让安静地躺着，脸色依旧苍白得透明，嘴唇干裂。氧气面罩覆盖着他英挺却毫无血色的下半张脸。露在被子外的手臂缠满了厚厚的绷带，左肩和上臂的位置尤为臃肿，隐约可见渗出的淡红色药渍。他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丶破碎的精美瓷器。

温柠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身上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病号服，是护士强行塞给她的。她拒绝了去休息的建议，固执地守在这里。那本染血的旧笔记本，被她用干净的纸巾包好，小心地放在了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暂时锁住了那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

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萧让脸上。灯光下，他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重的阴影，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也微微蹙着，仿佛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他是无辜的吗？他父亲做的事，他知道多少？他书房里那份沉重的疏离，除了愧疚，是否还有对父亲所作所为的……痛苦和挣扎？他拼死保护她，是纯粹的赎罪，还是……有其他的情感？

疑问如同藤蔓，缠绕着她的心。但看着他此刻脆弱安静的样子，看着他身上缠裹的丶为她而受的伤，那些尖锐的恨意和怀疑，竟奇异地被一种更汹涌的心疼和担忧暂时压了下去。无论如何，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推开了她，用身体挡住了那颗致命的子弹。这份以命相护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