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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的裂痕（第1页）

苏醒的裂痕

024：苏醒的裂痕与无声的试探

窗外的天色，由浓稠的墨黑逐渐褪成一种压抑的灰蓝。病房里，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嘀”声，成了唯一打破死寂的声响。温柠依旧保持着那个俯身的姿势，双手紧紧包裹着萧让冰冷的手，仿佛那是连接他与这个世界的唯一通道。她的脸颊枕在床沿，泪痕早已干涸，留下浅浅的印迹，疲惫让她在极度的紧绷後陷入了半昏半醒的浅眠。

萧让那只被她紧握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极其微弱，如同蝴蝶振翅。

紧接着，覆盖着氧气面罩的嘴唇，发出一声极其轻微丶带着干涩痛苦的呻吟：“嗯……”

这细微的声响，却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温柠混沌的意识！她猛地擡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聚焦在萧让脸上！

只见他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仿佛在与沉重的眼皮做斗争。眉头紧锁着，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氧气面罩下，他的呼吸变得稍微急促了一些。

“萧让？”温柠的声音嘶哑而紧绷，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更深的忐忑，“你醒了？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小心翼翼地松开握着他的手，想去按呼叫铃，指尖却因为紧张和一夜的紧握而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萧让缓缓地丶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失去了往日的锐利和冰冷，蒙着一层浓重的雾气和茫然。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缓慢地聚焦，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终于将视线定格在近在咫尺的丶温柠那张写满担忧和疲惫的脸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温柠的心跳如擂鼓！她清晰地看到，萧让眼底的茫然在看清她的瞬间，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剧痛带来的生理性不适丶重伤後的极度虚弱丶一丝劫後馀生的恍惚……以及，迅速翻涌上来的丶浓得化不开的……沉重与……痛苦。

他想起了废墟中惊险的一幕，想起了推开她时撕裂般的痛楚，想起了子弹穿透皮肉的冰冷，更想起了……昏迷前最後看到的，她布满泪痕的脸。

还有……那道浅粉色的旧疤，那场因他父亲而起的无妄之灾……那本……仓库里带出的笔记本……

所有的记忆碎片，连同身体各处传来的丶如同被巨锤反复碾轧的剧痛，瞬间将他淹没！一股强烈的自我厌弃和深不见底的愧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牢牢困住。他看着她憔悴的脸和通红的眼睛，喉咙像是被砂纸堵住，干涩发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双刚睁开的眼睛，迅速蒙上了一层更深沉的阴影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疏离。

他移开了视线，目光空洞地落在天花板上惨白的吸顶灯上，仿佛那里有他无法承受之重。

“你……”温柠看着他迅速黯淡下去丶再次筑起冰冷高墙的眼神，心头猛地一刺。昨夜梦魇中他痛苦呓语的模样和那句微弱的“别怕…我在…”还历历在目，此刻他清醒後的沉默与疏离，却像一盆冰水，浇熄了她刚刚燃起的希望。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涩，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你感觉怎麽样？伤口很疼吗？我去叫医生……”

她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萧让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氧气面罩的阻碍，异常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他甚至连目光都没有转动一下。

温柠的动作僵在原地。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更加凝滞沉重。

就在这时，护士推门进来查房，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萧先生醒了？太好了！”护士熟练地检查着各种仪器数据，查看伤口敷料和引流管，动作麻利，“血压还有些低，心率偏快，伤口疼痛是正常的，止痛泵在持续给药，如果实在忍受不了，可以加大剂量……”

护士一边记录，一边絮絮叨叨地交代着注意事项。萧让全程闭着眼，眉头紧锁，仿佛在对抗着身体内部的剧痛风暴，对护士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和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昭示着他承受的痛苦。

温柠站在一旁，看着护士忙碌，看着他沉默地忍受，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鬓角和苍白的侧脸，昨夜梦魇中他那些破碎的呓语——“父亲”丶“钥匙”丶“地下室”丶“好黑好冷”丶“血”丶“不是我做的”——如同魔咒般在她脑中疯狂回响！

她攥紧了藏在病号服袖子下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抽屉里那本染血的笔记本，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坐立难安。

护士检查完毕，叮嘱温柠注意观察，有任何异常立刻按铃，然後离开了。

病房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死寂重新蔓延。

萧让依旧闭着眼，呼吸沉重而压抑。他完好的右手无意识地丶虚弱地擡了一下，似乎想触碰左肩那处最痛的枪伤位置，却因为无力而颓然落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针，狠狠扎在温柠心上。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上前一步，拿起床头柜上浸湿的温毛巾，动作轻柔地丶小心翼翼地，去擦拭他额角和鬓边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