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利内部有员工出了些问题,正在接受调查,所以産生了一些不好的影响,但没有关系的爸,我可以解决的。”
她紧紧抓住父亲的手,“股东那边也对我很满意,虽然他们对钟家还是有些意见,不过我都可以解决。”
“还有高海臻,她也很支持我,所以我把她重新聘回来当副CEO了,她跟了您这麽多年…”
钟念玺话还没说完,就见钟士承突然瞪大了眼,嘴唇剧烈颤抖着,喉咙里还发出阵阵奇怪的声音。
钟念玺赶忙凑近了去听,隐隐约约,她听清了两个字。
“不…不行…”
两个字,如同两颗子弹,射穿钟念玺的脑袋。
嗡的一下,意识陡然陷入一片死寂的空白,仿佛所有的声音和色彩都被瞬间抹杀。
几秒钟後,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和尖锐的刺痛,粗暴地填满了这片空白。
“不行?爸,为什麽不行?”
“我…我到底哪里不好?”
“连股东和董事都觉得我可以,”一股怒火猛地从脚底直冲头顶,烧得她眼前发红,一把将钟士承的手甩开,“为什麽你不可以?!”
她不明白,她不明白。
为什麽到了这个地步,父亲还是不认可她。
床上,钟士承直直地盯着她,喉咙里时不时发出期期艾艾的声音。
“爸,您是在生气吗?”
“为什麽要生气?”钟念玺似是在问他,又自顾自地回答,“是听见了我刚才说的话吗?”
不知是愤怒,还是难过,亦或是几种情绪搅在一起,打碎了她的五官,已经拼凑不出一个表情,陷入了混乱。
“爸,可我也是被逼无奈,我不想这样做的,他不适合,他根本就不适合,你最应该明白的不是麽。”
听到她的话,钟士承嘴角抽动的幅度越来越剧烈,两颗眼珠也不断张大,似乎下一秒就要从眼眶里吐了出来。
那只被她甩开的手,尝试着想要擡起,却因为使不上一丝力气,只挪动了一点点距离。
看到父亲的不对劲,钟念玺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给攥紧,恐慌瞬间压过了愤怒。
她几乎是扑跪在床边,两只手死死抓住他,“爸!爸你别吓我!你会没事的!”
钟念玺的声音带着浓浓哭腔,说出来的话,像碎片一样杂乱。
“叫医生,我马上叫医生,只要你点头…”
“爸,你点头承认我,承认我是CEO…你点头啊!’”
钟念玺紧盯着他的脸,她不要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动作,不要错过他认可自己的瞬间,她要他亲口承认,承认她是最优秀的孩子,承认她是他唯一的接班人。
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只有痛苦和茫然,没有一丝她渴望的认可或妥协。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两秒…
她紧握的手里,只感觉到一片冰凉和僵硬。
像窗外的倾盆大雨,无情地,彻底地浇熄了她心中最後一点火星。
她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手,撑着床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步向後退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痛得要命。
床上,钟士承的手,还保持握着的姿势。
她看着那只手,眼里的情绪突然平静了下来。
突然,又是一声巨雷响起,像是在头顶,如此之近,盖住了屋内那愈发急促的滴滴声。
钟念玺蹲坐在墙边,身体缩成一团,头埋进臂弯,像是要把自己塞进这墙壁的缝隙里。
黑暗之中,她忽然想起每个暴雨的夜晚。
也是这样,蒙在被子里,蒙住耳朵。
仿佛自己不去看,不去听,雷声就不会存在。
过了不知道多久,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房间里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的寂静。
连窗外的暴雨都定格,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
从臂弯中擡起头,泪痕粘着几缕头发在钟念玺脸上。望向病床的方向,因为位置太低,她只能看到床沿和垂下的白色床单。
以及,一枝干枯的树枝,缓缓掉落。
监护仪的声音,在一阵手忙脚乱中,发出刺耳的长鸣。
如一阵警报声,响在医院上空。
叫醒了,走廊另一头,病房里昏迷不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