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林砚通红的眼睛,看着手腕上被紧紧按住的伤口,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疼……林砚,我好疼啊……”她的哭声里全是绝望,“晚棠不要我了……他们都骂我……我写的故事都是假的……根本没有什麽好结局……”
“疼就对了!疼说明你还活着!”林砚把她揽进怀里,任由她的眼泪鼻涕蹭在自己衣服上,“那些骂你的人算个屁?他们懂个屁的爱。”
她拿起江暖橙的手机,看到屏幕上那些恶毒的话时,气得手都在抖。
她没删,只是按了锁屏,塞进自己口袋里。
“别碰那些东西了。”林砚抱起江暖橙,这小姑娘瘦得像片叶子,轻得让人心疼:“我带你去医院。”
江暖橙靠在她肩上,意识又开始模糊。
耳边是林砚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救护车的鸣笛声,很远又很近。
她好像又看到苏晚棠了。
可这次,她没力气走过去了。
手腕上的伤口还在疼,比心里的疼更清晰一点。原来活着,是这麽疼的一件事。
医院的消毒水味浓得呛人,江暖橙躺在病床上,手腕被厚厚的纱布缠着,像套了个笨拙的枷锁。
林砚坐在床边削苹果,刀刃划过果皮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医生说你失血有点多,得留院观察两天。”林砚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插了根牙签递过去,“吃点东西,不然身子扛不住。”
江暖橙摇摇头,眼神空茫地望着天花板。
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掉,像她心里漏下去的时间,每一滴都砸得生疼。
林砚也不勉强,把苹果放在床头柜上,叹了口气:“跟我说说吧,到底怎麽回事。”
沉默在病房里蔓延,直到窗外的天色开始发暗,江暖橙才缓缓开口,声音哑得像被水泡过:“我回去後…。。”
她从进门时苏父的眼神说起,说到苏晚棠那句“我们分手吧”,说到那些像刀子一样扎人的话,说到手机里铺天盖地的恶意。
她的声音很平,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可握着被子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她说腻了……”江暖橙的喉结动了动,眼睛里慢慢蓄起水汽,“林砚,她以前总说要护着我,可她转身就把我推出去了。”
林砚的心揪了一下。她见过江暖橙提起苏晚棠时的样子,眼睛亮得像装了星星,说苏晚棠会记得她不吃香菜,会在她熬夜写稿时悄悄热牛奶,会把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暖着。
“晚棠不是那样的人。”林砚开口,她知道那个女人看着冷,骨子里却不是会轻易放手的人,“她那麽护着你,怎麽可能突然就腻了?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有什麽事?”江暖橙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不就是她爸不同意,她选了条容易走的路而已。”
“容易走的路?”林砚皱起眉,“跟一个不爱的人过一辈子,那叫容易?暖橙,你太傻了,你把晚棠想成什麽了?”
她想起自己当初和女朋友分手,是因为对方扛不住家里的压力,找了个男人嫁了。
可苏晚棠不一样,那是个能在商场上跟人硬刚的女人,怎麽可能这麽轻易妥协?
“她看你的那种眼神,不是装出来的。”
江暖橙的手指蜷缩了一下,那段记忆像被埋在沙子里的糖,挖出来时已经化得只剩黏糊糊的痕迹。
“你以为她说出分手时心里不疼?我敢打赌,她比你还难受,她爸那种老古板,什麽事做不出来?她要是不那麽说,指不定你现在要面对更糟的。”
江暖橙没说话,只是望着输液管发呆。
两天後,林砚接她出院,没回那个染了血的公寓,直接把她带回了自己家。
房子不大,却收拾得很温馨,阳台上摆着几盆多肉,是林砚以前的女朋友留下的,她一直没舍得扔。
“先在我这儿住下,”林砚把她的行李拖进客房,“别胡思乱想,也别碰手机。”
江暖橙坐在床边,看着墙上贴着的便利贴,上面是林砚写的便签:“记得浇花”“买牛奶”“周三交水电费”
平凡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我的故事里全是糖,可现实里只有玻璃渣。”
林砚端了杯热牛奶进来,放在她手里:“你听着,别想着就这麽算了。”
她坐在江暖橙身边,眼神认真:“我知道你现在觉得天塌了,可你再等等,再坚持一下,苏晚棠心里有你,这点我敢打包票,她现在是被按住了,等她喘过气来,肯定会来找你。”
“不会了……”江暖橙摇摇头,眼泪又开始打转,“她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她爸也不会放过我的。”
“拉黑了可以再拉回来,她爸拦着,她总有办法甩开。”林砚叹了口气,语气放软了些,“暖橙,我以前也以为自己熬不过去,那时候我女朋友跟别人订了婚,我躲在家里喝了三天酒,觉得活着没意思,可後来呢?我不也好好站在这儿了?”
她顿了顿,看着江暖橙通红的眼睛:“你比我幸运,至少她心里有你,别就这麽放弃,给她点时间,也给你自己点时间,死都不怕了,还怕等一等吗?”
江暖橙捧着温热的牛奶杯,指尖慢慢有了点温度。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亮斑,像片没被污染的雪。
她不知道林砚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等多久。
只是手腕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提醒着她还活着。
活着,或许就还有点盼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