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很冷,打开灯,纸人纸马丶寿衣丶棺材都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头,又满又挤,白炽灯泛着苍白的冷光。
我重新拉下厚厚的卷帘门,锁好,把玻璃门也严严实实合上,确定没什麽问题,转身走进店里,深吸一口气,将背包放在老旧的红漆木桌上。
店里太静,拉链拉开的声音清晰明显,流畅的响声里,我的头皮阵阵发麻。
黄色的包袱露出一角,苍白的灯光静静铺在上面。
我垂下双手,垂眸死死盯着它,干燥到开裂的嘴唇轻轻阖动,低低说:“你……可以说话吗?”
那是一堆凌乱的骨头,被我一根一根拾起来的,我站在原地,盯着它,至少等了五分钟。
它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想我一定是傻了,我怎麽能指望这堆东西说话?
殡葬店里冷得呼吸都是白雾,凉气和潮气从地板渗上来,我没钱交店里的取暖。
连续两天没有睡眠,长途跋涉,我的身体已经累到了极致。
我跌坐在旧转椅上,椅子不堪重负,发出“咯吱”一阵响,我打开了桌上的小太阳。
暖光和局部的高温发热,让我的身体慢慢回暖,我没骨头一样靠在椅子里,无神地盯着那个背包里边露出的一角。
“接下来怎麽办?”我没什麽力气地问。
人都嫌弃我这里晦气,除非家里有白事或者要祭祀的,否则不会有人上门。
店里冷清清丶空荡荡,纸人纸马不会回应我的话。
我今年读大二,十九岁。
读的专业是市场营销,距离家最近这个学校没有殡葬专业,我挑了个稍微沾点边的专业混日子,毕竟卖棺材也算是销售。
大二课多,课表上今天满课,我旷课一整天,但是没人告诉我是否被老师发现,因为我人缘非常差。
很多人都讨厌我。
我翻看手机记录,一天一夜了,里边没有新消息提醒,都是一些公衆号的推送。
置顶的消息框也静悄悄。
垂眸看了几分钟,我的心赌得更厉害,有个看不着的刺一样,沾着酸,一下一下刺着心窝。
我没有给他发消息,我在赌气,看谁冷战时间更长。
扣下手机,我也没力气回家,疲惫地趴在了红木桌上。
小太阳很热,把周边的空气烘得干燥灼热,烤得我面皮发紧。
眼皮搭了下来,我努力撑起来,可极度疲惫的身体让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我还有事没做……
那副骨头……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整个人迅速沉了下去。
“花逢。”
白茫茫的梦境里,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站在不远处,语气和煦温和。
我向他走过去:“你……”
我急于想和他说话,脚步由走变成了跑。
可就在我迈出一大步的时候,脚下陡然出现了一股无法抑制的失重感。
我猛地从梦里醒过来,额头出了细汗,心脏跳动速度太快,以至于呼吸急促。
按在手下的手机屏幕亮了,时间显示,我刚睡了不到五分钟。
屏幕上有一条新消息,来自季铭宇。
我迅速点进去。
几秒钟前,季明宇主动给我发了消息:“听说你今天没上课,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