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礼如今待他的方式,与年少时如出一辙。
一样的亲昵,一样的独占欲,一样的……不肯言明。
可年少时都不曾说出口的喜欢,如今又怎会轻易说破?
韶容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这本就是场假戏真做的荒唐戏码:新帝登基,一句“朕有断袖之癖”便挡了满朝文武往後宫塞人的心思,又得了军权支持。
多省事?说句喜欢韶容,什麽麻烦都解决了。
若是换作旁人要韶容陪演这出戏,他定会冷笑拒绝。可对方是东方礼……那个他从小宠到大的小殿下。
或许真是宠得太过了。
过到让东方礼觉得,这样的亲密是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地亲近,理所当然地依赖,理所当然地将一切逾矩都归为,只是挚友间的寻常。
韶容望着帝王离去的方向,忽然想起那年春天,少年皇子红着眼眶说“我讨厌你”,却死死拽着他衣袖不放的模样。
那时的东方礼,至少还肯说句实话。
韶容转身步入营帐,面上已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神色。烛火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将方才的落寞尽数掩去。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无声落下。
“去查查。”韶容漫不经心地解着腰间玉佩,“贺兰皎到底许了褚良什麽好处,值得他当这个卖国贼。”
“是。”黑影领命,又如烟般消散在夜色中。
韶容随手解开腰带,外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衣架上。他仰面倒在床榻上,忽然觉得一阵倦意袭来。
“这几天怎麽……”他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沉,“这麽困……”
烛火摇曳,映着他逐渐放松的眉眼。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瞬间,韶容突然警觉。这倦意来得太过蹊跷。他强撑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已然不听使唤。
最後映入眼帘的,是帐顶那轮被窗棂分割的明月,和一道悄然逼近的黑影。
客栈厢房内,贺兰皎斜倚窗边,看着暗卫将昏迷的韶容抱进来,唇角勾起一抹病态的笑意。
让他娶个牌位回去?
痴人说梦。
贺兰皎慢条斯理地走近,指尖轻轻描摹着韶容的眉眼。
他得不到的东西,从来只有两个结局。要麽彻底毁掉,要麽让那人永生永世都忘不了他。
即便得不到韶容,他也要在那人记忆里刻下最深的伤痕。
他要让韶容永远记得:
这世上有个叫贺兰皎的疯子,爱而不得时,宁愿拉着心上人一起下地狱。
甚至做鬼,也要夜夜入梦纠缠。
“韶容啊韶容……”贺兰皎轻声呢喃,仿佛情人间最温柔的絮语,指尖却缓缓下移,停在那截修长的脖颈上,“我要你永远记得今日。”
暗卫将人安置在床榻上,正要退下,却被贺兰皎叫住。
“你方才……”他折扇轻摇,笑意不达眼底,“哪根手指碰的他?”
暗卫还未来得及回答,一道寒光闪过。折扇边缘划过咽喉,鲜血喷溅在纱帐上,开出妖冶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