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在俗世游荡,红尘缠身,但天域百年,将那些洗得一干二净。
白玉京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兜头罩住了秦或,“脸这麽红,有在发热吗?”
熟悉的动作让秦或下意识抖了下,原本通红的脸色瞬间白了下去,他忍了半响,才从喉咙里干涩地挤出一声,“没……”
此前秦或从来不晓得自己有这麽多泪,他怕白玉京发现,厌倦他哭得多,攥着披风强忍了回去,“没事,就是刚刚同闻星河争执上了脸,我老是吵不好架,若是他再多说几句,我估计就恼羞成怒动手了。”
他絮絮叨叨,希望借这个挣脱那密不透风的愁绪。
白玉京没有拆穿,只是学着民间百姓的法子,用冰凉的手背贴了贴额头。
秦或回过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修士的身体他清楚,没那麽容易病倒,脸色不好是心神不宁带起来的。不过他没拒绝,甚至还有些眷恋。
白玉京探了半响,收回手咕哝了句:“……还是不会。”
秦或一脸讶然,不相信地重复:“不会?”
“嗯。”白玉京用玉扇点了点肩侧,“我不会的东西多着呢。”
像探脉,烹调,闲来之时他也学过,到头来也只学出个模样,能说会道,看起来厉害,其实真上手还是一窍不通。
秦或目光投向玉扇,忽然转了话问:“这是怎麽来的?”
他像是知道那东西原本不属于白玉京一样。
白玉京说:“有个小孩送的。”
“你呢,你给了他什麽?”
“我给他取了字。”
送扇,取字。
秦或醋了,“你就那麽喜欢他?连字都要亲自取?”
白玉京温沉道:“是他提的。”
“我很久没给人取字了。”
秦或扯着唇角笑了笑,目光灼灼地盯着玉扇,告诉自己不要无理取闹,不就是一个字吗?
不就是一个字吗!
白玉京半阖着眼,将玉扇递了过去,“喜欢?”
喜欢个屁!秦或绷着一张脸接过,想仔细看看这有什麽特别的,竟然能值得让白玉京取字。
他还没看出个所以然,白玉京清瘦的指尖就落在系带上,打了个松松垮垮的结。
独自生闷气的秦或瞬间瘪了下来,心说不过取字,肯定那人卖可怜,白玉京心软罢了。
“喏。”秦或别扭擡头,“还给——”
他瞳孔猛地一缩,风雨如晦,天地同色。
这雨不对劲!
摇摇欲坠的院子被轰然扫平,一个人形影影绰绰地化了出来,他擡手一条条水绸凝聚,缠绕住白玉京。
秦或抽出剑,一剑劈开面前的薄薄水幕,快步上前想拉住白玉京,却被紧跟其後的水绸阻挡了脚步。
他不顾受伤,想强行破开那些水绸,人形烦躁地啧了一声,不愿与他纠缠,哗啦一声散开,化成接天的水幕困住白玉京,想将他带走。
白玉京眸光微动,从始至终,他都没流露出类似于错愕,意外之类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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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早有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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