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不在乎,你巴巴凑上去做什麽?
离荧惑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在天域都为所欲为,也只有面对白玉京时会软和点性子,但那也仅限于平日撒娇。
他骨子里就是个不驯淡漠的,为数不多的心绪都挂在一人身上,所以说的话被罔顾时才格外难过。
他甚至想,反正白玉京不管怎样都会比自己活得长久,往後再也见不到了,他如何与自己又有何关?
死了才好,与他共赴黄泉。
白玉京看着那一抖一抖的背影,将东西放到旁边,绕到离荧惑面前,看着那双盛满了水光的眼睛,弯腰用手隔了层衣诀擡起离荧惑的下巴拭泪。
离荧惑平日撒娇委屈时嗓音大得很,真难过起来却没声没息的。
他企图别过脸,白玉京说:“别动,当心掉下去。”
刚刚牵人回庭院时,离荧惑想着白玉京哄哄他就好了。
但现在人真上来了,他却将那些软话忘了个干净,嘲讽道:“掉下去又怎麽了?白玉京,我是个煞!平日那些磕磕碰碰的疼都是装的,你难不成当真了?”
别说掉下去,就是房子倒过来压他身上都不会有什麽事。
白玉京“嗯”了声,说:“当真了。”
离荧惑看着他,忽然自嘲一笑,“白玉京,你从来都是这副模样,便是个陌生人在你面前哭,你也能毫无芥蒂地弯腰去安慰他!”
“你大公无私,不偏不倚,但我不行!白玉京。”他一字一顿地问:“若你一视同仁,那我离荧惑又算什麽?”
白玉京半垂眼帘,他眸光安静注视着一个人时
,总会让人産生一种温和深情,刻入心眼的错觉。
离荧惑便是这目光迷了心智,自以为这些年相知相伴,能在白玉京心底占了些位置。
现在想想那些辗转反侧的心事,不过是自欺欺人。
也是,连拭泪都知分寸,平日更是连触碰都不会的关系,又能好到哪儿去?
思及此,离荧惑恶狠狠别过脸,不肯让他碰,“你走!”
白玉京沉默了会,在离荧惑身旁坐了下来。
瓦檐碰撞发出清脆的咯吱声,他斟了杯酒,快到唇边时忽然开口:“没有一视同仁。”
离荧惑身形一震,手紧紧攥着一片碎瓦,心里的怒火因这句话消下去一半,取而代之的是委屈。
他沉默了良久,又问了一遍,“白玉京,在你眼里,我是什麽?”
白玉京想了想,慢声说:“你是我捡回来养大的小孩,按俗世里的规矩,可称声师徒。”
离荧惑眼尾亮晶晶的,微微一动滚烫的水珠子就落了下来。他问:“白玉京,我是独一无二的吗?”
白玉京点了下头。
他又问:“往後也不会有?”
白玉京拍了拍他的後脑勺,笑着说:“不会有了。”
他清楚自个儿的身体,就算最後事败,也不会再养个孩子在身边了。
长赢的夜风冷,离荧惑靠到白玉京怀里,听着白玉京轻声细语道:“很多事不同你说,是因为那些东西牵扯得太远,一入便再也出不来了。”
离荧惑皱了皱眉,说:“我不怕。”
白玉京温声道:“可是离荧惑,我希望你能平安顺遂。”
离荧惑从未听过他这样直白说话,愣了好一会才缓过神,反问道:“那你呢?”
“白玉京,你希望我平安顺遂,所以想将所有的事一己担下,但你呢?”
比起天域的那些仙神,他所接触的白玉京有喜怒哀乐,会痛苦难过。
那些情绪转瞬即逝,但受封雀阴的他还是能窥见无意泄露的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