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应该受的。”白玉京说。
离荧惑看不懂白玉京的眼神,是淡漠还是厌弃?或是旁的什麽?
他揣摸不清,只觉得他说这话时不太高兴。
离荧惑想了想,带着一脸“我有名份”的底气,认真说:“那我应当和你一起受着。”
白玉京拿起杯盏想抿了一口酒,结果一个不留心,上好的梨花酿全喂给了衣裳。
他无奈道:“无灾无病养那麽大,怎麽舍得。”
连雀阴受封後带来的噩魇与蛊惑,他都会亲自去殿中,用祝言替他压下去,怎麽还舍得让他见到那些?
好吧。离荧惑耷拉着脑袋问:“那你会死吗?”
这个问题是他们争执的开端,话题兜兜转转,还是绕回了这里。
白玉京长“唔”了声,说:“我也不知道。”
离荧惑磨了磨牙,想咬人。
白玉京揉了揉他泛红的眼尾,“我真不知。”
他沉声道:“古往今来没什麽东西是不死不灭的,连天道以及我们脚下的九州都有可能在某一日灰飞烟灭,更何况我?”
离荧惑被扯偏了思绪,“天道是什麽样的啊?”
白玉京静默了片刻,说:“是个很温凉的“人”,以後若是见到了,不必害怕。”
用人来形容不准确,但他一时半会也寻不到合适的词,将就将就用用,反正也听不见。
离荧惑:“祂现在在哪儿?”
白玉京:“在某一处春暖花开的地方长眠。”@无限好文jsg,尽在
离荧惑对天道没什麽畏惧心,听见这话後不满道:“祂就这样将天域的事一股脑丢给你?自己去睡觉了?”
怪不得他上天域几万年都没见到个影子。
白玉京摇了摇头,“那不是祂的事。”
离荧惑不明所以地重复:“不是祂的事?”
“祂不管人间事。”白玉京手支在屋脊上,几不可闻地说:“天域是我建立的。”
仙神描述想象中的他,其实更像是天道,因为——
俗世红尘他未走出,私心妄念难以割舍。
不然也不会有所谓的天域与仙神。
离荧惑擡起头,看着白玉京,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了点不真实感。
好像一切如梦似幻,眼前人不过一枕华胥。
离荧惑握着手,却低声道:“白玉京,我抓不住你。”
他在最无助低贱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如明月的人,被给予衣食住行,无上荣耀。但人苦不知足,他不想成为茫茫人海其中一个,便选择了挂上一副软和的模样靠近,妄图获取更多。
白玉京将人揽入怀,拍了拍後背说:“我错了,不该吓唬你。”
离荧惑乖乖由他抱着下了房檐,回到卧房床榻。骨节分明的手替他掖好了锦被,主人则躺在他身边。
窗外蝉夜鸣,清风穿林叶。
离荧惑有一瞬近乎悲哀地想,明月就是明月,不会永远成为他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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