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唐骁,你根本就不会骗人
“江晨宇,对不起!”林微然十分郑重的看向江晨宇,表情认真严肃:“我昨天看到你的样子,晚上回家仔细又回想了近期发生的事,才突然想明白——你喜欢我是吗?”林微然转动着手里的拿铁杯,杯壁凝结的水珠在木质桌面上洇出深色痕迹。
江晨宇没有说话,他下班後褪去了西装,一件素色白T恤,水洗蓝牛仔裤膝盖处微微发白,像个刚从图书馆里出来的大学生,只是低垂的眉眼凝着化不开的沉郁。
“因为年龄的差距,让我一直忽略了你对我的好,我把那些事都当成了职场小朋友与姐姐间彼此的关心,就像我和周晓晓一样,所以忽略了你的感情,我很抱歉。”空调出风口的风掠过两人之间的空位,带着冰滴融化的凉意。
江晨宇仍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她。
“我的男朋友是之前分手七年的大学男友,在几个月前我们重逢并和好了。”林微然简单并认真的陈述着。
江晨宇盯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如果我在你们和好之前向你表白……”
“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林微然打断他的话,玻璃窗外的车流光轨在她瞳孔里碎成星子:“他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我们当年因为性格不合而分手,在我们分开的七年中,我很想念他,任何人和事都无法替代的那种想念,所以,即便我们没有和好,我也不会接受其他人。”她轻轻摩挲着戒指,语气里浸着绵长的眷恋:“他是一个和你一样优秀的男生,但即使他不够优秀,我可能也无法忘记他。”
江晨宇继续沉默。城市的夜生活正喧嚣,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霓虹灯光在雨幕中晕染成斑斓的色块。
“江晨宇,对于你之前为我做的点点滴滴和对我投入的情感,我没有及时发现并回应,我感到非常抱歉。”林微然轻轻搅动着面前已经凉透的咖啡,杯壁上的水珠沿着瓷面蜿蜒滑落,在木纹桌面上晕开小小的水痕。
“但我对你并没有男女间情感意义上的喜欢,希望你能理解和接受,不要因此而影响日後的工作,如果你感觉很难调整好状态,我可以调你去市场三部,他们已经向人事部申请了好几次,而且从个人发展而言,我一直觉得,那边更适合你。”林微然停顿了片刻,观察着江晨宇的表情。
咖啡厅里的爵士乐换成了舒缓的钢琴曲,轻柔的音符在静谧的空间里流淌,半晌,江晨宇重新擡起头,表情比之前轻松了一些:“林微然,感谢你没有否认,并愿意正视我的感情。”
他拿起面前已经凉透的咖啡,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他轻轻放下杯子,杯底与桌面碰撞出一声轻响,他突然笑了,那笑容像是初春融雪,带着释然的温度:“林微然,我很喜欢你,从面试那天第一眼看到你,就开始喜欢你。你美丽丶智慧丶坚强丶勇敢,对于任何事情都敢于直接面对,不逃避,不畏惧,就像今天一样。”他的声音不自觉放轻,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闪闪发光的身影。
“你不喜欢我,我很遗憾,但也十分感谢你能尊重我的感情,并没有把他当成儿戏。”江晨宇态度恳切,目光灼灼。
江晨宇郑重且严肃的看着林微然:“首先,我不想离开市场一部,在这里我学到了想学的东西,而且还有继续提升和学习的空间。第二,我的感情虽然不能像水龙头一样,说关闭就关闭,但你不用担心,我自己会控制好的,尽量不让他影响工作,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林微然静静的看着他真诚的样子。
“第三,我很羡慕你的男朋友,他很幸运,能够在对的时间认识你,和他比起来我感觉自己并不差,只是不够幸运罢了。”
江晨宇挤出一丝苦笑:“你拒绝了我,说不伤心是假的,毕竟你是我喜欢过的第一个女孩儿,但这件事在你那里可以翻篇儿了。”江晨宇顿了顿,真诚的看向林微然:“林微然,谢谢你!”
江晨宇转身走向门口,林微然望着那道背影,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将他渐渐吞噬。只留下窗台上夜蛾扑棱翅膀的痕迹,在寂静中诉说着一场无疾而终。
深夜的机场大厅浸在冷白色的荧光里,稀疏的人群像深秋枝头摇摇欲坠的枯叶。唐骁拖着行李箱穿过闸机,金属拉杆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他单手扯下领带随意缠在腕间,两粒松开的衬衫纽扣下,隐约露出颈侧的青筋,长途飞行的疲惫在他微蹙的眉峰间凝结。
他的目光扫过接机口,忽然定在玻璃幕墙下的身影上。林微然倚着立柱,手机屏幕的冷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垂落的发丝被空调风轻轻撩起。唐骁的脸上渐渐爬上一抹暖意,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才哑着嗓子喊出:“微然!”
这声呼唤仿佛冲破了某种桎梏,他大步流星地奔过去。长臂如铁索般环住她的腰肢,用力之大几乎要将人揉进骨血。下巴重重抵在她发顶,鼻尖贪婪地汲取着熟悉的茉莉香,混着她肌肤的温度,让他紧绷的神经微微发颤:“微然,我好想你。”近乎滚烫的拥抱里,他低垂的眼帘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与挣扎。
林微然唇角漾起温柔的笑意,双臂自然环上他精瘦的腰肢,掌心却触到他後背紧绷的肌肉,硬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当她仰头,试图从他眼底探寻思念的温度时,唐骁的喉结猛地颤动,像是被惊飞的雀鸟。他别过脸的瞬间,下颌线绷成锋利的弧线,几缕碎发垂落,恰好遮住那双藏着风暴的眼睛。
“怎麽比计划提前这麽多天回来?高安呢?你们没一起回来吗?”林微然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他衬衫的褶皱,带着试探的暖意。中央空调的冷风掠过两人交叠的身影,在地面投下摇晃的影子。
唐骁的手指机械地在她後背画着圈,力道忽轻忽重。沉默的片刻里,只有行李箱滚轮在地面的摩擦声,细碎而绵长。良久,他扯出一个笑容,眼尾的细纹里藏着疲惫与心虚:“项目推进得很顺利,就想早点回来见你。”他刻意放软的语调里,尾音却微微发颤,躲闪的目光像受惊的蝶,掠过她的眉眼便匆匆逃离:“高安说要多陪陪他二哥,下周回来。”说罢,他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却仓促得像是在掩饰什麽,雪松丶薄荷丶烟草丶咖啡混杂在一起的气息里,隐隐透出一丝不安的酸涩。
回家的轿车碾过柏油路,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响混着车载电台低沉的爵士乐。唐骁的手掌像块烧红的烙铁,死死扣住林微然的手,拇指反复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素戒,金属戒圈被蹭得发烫,仿佛唯有这样机械的动作,才能将这份失而复得的爱意牢牢攥在掌心。但每当林微然问起日本的事,他就立刻转移话题,路灯的光影透过车窗,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那些躲闪的眸光,恰似暴雨前低飞的燕,仓皇掠过她探寻的视线。
深夜的卧室浸在牛乳般的月光里,纱帘被夜风掀起一角,将斑驳的月影抖落在床铺上。唐骁将林微然圈在怀里,下巴轻轻蹭着她发顶,绵长的呼吸拂过她後颈,带着温热的倦意。林微然数着他规律的心跳,正要沉入梦乡,却骤然感觉到腰间的手指骤然收紧,像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浮木。紧接着,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叹息,裹挟着万千心事,从他胸腔深处溢出,消散在寂静的夜色里,如同流星划过天际,短暂却惊心动魄。
接下来的日子里,唐骁有时像是被抽走了灵魂。清晨煮咖啡时,糖罐里的方糖撒了半桌;办公时,偶尔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即便林微然依偎在他怀里,他的手掌也只是机械地抚摸着她的发顶,几次欲言又止。
一周後,高安回国,往日神采飞扬的他此刻却像蔫了的茄子。面对同事们的祝贺,他只是扯出个敷衍的笑,连最爱的威士忌都提不起兴趣。林微然私下询问,高安拍着胸脯保证:“小师妹,你就别瞎操心了,我就是最近太累了。”你家老公遇到麻烦事,一溜烟的跑了,留我一个人善後,可怜我这一周的时间,东京丶北海道的两头跑,做完自己那份还得做他那份,之前三个月工作量也没这麽大呀。
而唐骁每当被问及此事,不忙着给她剥虾就是找些其他的事假装忙碌,又或是干脆转移话题,连系领带的动作都比平时慌乱几分。
“唐骁,你根本就不会骗人,说吧,你和高安到底隐瞒了什麽事。”林微然直视着唐骁躲闪的眼睛,眉峰紧蹙间,往日温柔的眉眼染上了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