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有把柄的。”秦大伯面沉如水,李太太笑了:“你弟弟的死,你想推到我身上,你是一点证据都没有,但你私吞了那笔产业,我可是有证据的。还有,那一千两银子,我这里,也是有证据的。”
“你这蛇蝎妇人。”秦大伯看着李太太,只说得出来这一句,李太太又笑了:“你是今儿才晓得吗?还有,方才的话,我可不是和你们商量的,我只是告诉你们,别想那些主意。”
说完李太太就掩口打个哈欠,对一边的方九道:“我乏了,替我送送客人。”
“是!”在一边伺候的方九应着,上前对秦大伯和邹舅舅二人做个请的手势,秦大伯和邹舅舅二人只能恨恨地站起身,还没走出前厅,方八就快步走进来:“太太,秦小爷来了。”
“好啊,我们母子多年没见,很该好好地说说话。”李太太的话让秦大伯看了眼她,接着秦大伯就愤怒地道:“又没有拜过祖宗,哪里就敢称母子了?”
“我可是你们秦家三书六礼娶回来的,拜不拜祖宗,你说了不算。”李太太还是那样平静,秦大伯气得脸通红,却毫无办法,只能和邹舅舅一起出去。
二人刚走出前厅,就看见秦渝蓉往这边来。秦大伯停下脚步,秦渝蓉已经对秦大伯和邹舅舅行礼:“大伯,舅舅。”
“你来了,我晓得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这个人说的话,不能尽信。”秦大伯这会儿也是病急乱投医,叮嘱秦渝蓉。秦渝蓉的眉微微皱了皱,接着秦渝蓉就对秦大伯道:“是,大伯的话,我记住了。”
说完秦渝蓉就往前厅走去,邹舅舅看着自己外甥的背影,对秦大伯道:“你说,他会听吗?”
“会不会听,都没用了。”秦大伯心里想的是那些证据,若李太太真的有证据,甚至用那些证据反咬自己这边,那秦大伯还真是,什么法子都没有。
邹舅舅也低头思忖,想着怎么才能把邹家从这件事中完全摘掉。那一千两银子,对当时的邹家来说,算得上一笔天降横财,因为有了这一千两银子,邹老太爷的仕途才变得平顺很多,若真是要追究,邹舅舅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那自己家,要想个法子,不能让秦渝蓉怪罪自己这边。
“怎么,这茶不合你口味?”李太太见秦渝蓉手中虽端着茶,但眉头微皱,似乎在想什么,笑着询问。
“我连白水都能入口,这茶很好了。”秦渝蓉喝了一口茶,把茶碗放下。李太太已经轻叹一声:“都是我的不是,若当初我不误信人言,和你一起操办丧事,抚养着你,你也不用吃这些苦。”
“国公府待我很好。”秦渝蓉并不愿意和李太太演什么母子情深,而李太太见秦渝蓉这样不配合,也收起面上的伤心,对秦渝蓉道:“后来,若不是我发现有了你妹妹,我只怕也追着你父亲去了。”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秦渝蓉晓得李太太嘴里,很难掏出什么话来,又一次打断了她。
“太太,已经准备好了。”方九托着个托盘出来,李太太接过托盘,就把托盘送到秦渝蓉跟前:“我呢,也不晓得该送你些什么,况且你已经做爹了,我就琢磨着,准备了些孩子用的东西,还有这两匹尺头,拿回去给你媳妇做几件衣衫,也算是我尽一点心。”
秦渝蓉往那托盘上一扫,见上面放着金锁金镯这些,还有那两匹尺头也能瞧出是上好的料子。见秦渝蓉什么都没说,李太太的手撘在托盘边缘,语气中带上了恳求:“我晓得,这些不能弥补你万一,但我毕竟再嫁了人,这些差不多都是我的私蓄,剩下的,就要留给你妹妹做添妆。”
“妹妹这会儿过得很好吧?”秦渝蓉这话刚说出来,方九就笑了:“姐儿是个聪明伶俐的人,都说,比太太年轻时候强。”
“只是呢,她没有我这样周全,毕竟在家娇养长大的。”李太太面上也露出一丝笑,仿佛十分欢喜秦渝蓉会和自己谈自己的女儿。
秦渝蓉哦了一声:“如此,那这些就留给妹妹吧,我和妹妹从没见过面,也没尽过兄长的责任。”
“瞧你说的,我这些啊,还多着呢。”李太太把托盘往秦渝蓉那边又推去:“若你不收,就是还怪我。”
秦渝蓉仔仔细细地看着李太太面上神情,不晓得她心里是怎样想的,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哥儿,你就收下吧,你不晓得,昨儿太太欢喜了一晚上,说那孩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面相,还说奶奶也是个很能干的人,欢喜一阵,难过一阵,难过因为她误信人言,让你吃了那么多年的苦。”不管秦渝蓉相信不相信,方九都在一边扮演着一个忠心的,希望秦渝蓉和李太太能冰释前嫌的下人的角色。
秦渝蓉已经笑了:“既如此,我择了这个月初八,在家里整治一桌酒席,原本只想请一请大伯和舅舅,既然如此,也就请您前去。”
到时候,三个人一见面,秦渝蓉倒想瞧瞧,这位继母的真面目,能不能露出来。
李太太已经十分欢喜地说:“真的,你真得愿意请我去?”
“您是长辈,这是自然的。”秦渝蓉只说了这么一句。李太太已经连声说了几个好字,还对方九道:“我这几年记性不好了,初八那日,我们也没有什么别的应酬吧?”
“并没有什么别的应酬,太太,您放心地去吧。”方九似乎也很欢喜。秦渝蓉就站起身:“既然如此,那就说定了。”
“我一定会到。”李太太似乎真得十分欢喜,笑容一直在她脸上没有消失。秦渝蓉也笑了:“那我等着您。”
等秦渝蓉一走,李太太就扶着额头:“我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竟然是头一个,对我有疑心的。”
“他和别人也不一样。”方九觉得,怎么事情越来越难办了,还有柴房内关着的三个人,也是烫手的很。
“姐姐,外面都在传说,说常州知府的那个管家失踪了。”方八急匆匆地走进来,张口就是这么一句。
李太太冷笑:“这是小崽子在算计我呢。”
这个小崽子,自然指的是秦渝蓉了。方八的眉皱了皱:“不如就把这人……”方八做了个砍头的动作。方九一句摇头:“这样的风口浪尖上,反而不能够。”
“你们容我再想想,这两天,就先关着吧。”李太太的意思,方八已经明白了,会送点吃的喝的,还有盖的,但什么都是凑合,能让他们活着就好。
“娘,您年轻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冬儿看着窗口透进来的光,轻声询问。冬儿原本也是个爱干净的人,但从昨儿被关进柴房到现在,不能梳洗。冬儿的头发也乱了,脸上也花了。
冬儿娘瞧向王大叔,王大叔只是席地而坐,柴房内唯一的一张被子被放在冬儿身边。
冬儿娘看着女儿:“我也不晓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冬儿,我六岁那年,家乡发大水,爹娘都没了,我趴在一棵木头上,浮浮沉沉的,以为要死的时候被人捞了上来。”
不过是一碗热水一个窝头,就把冬儿娘给救了回来,然后就是一件破烂的衣衫,就让冬儿娘死心塌地。
“此后,我就不是我自己了。”原本的名、姓都不能再叫了,跟着救他们的人都姓方,他们称他为舅舅。
天上雷公地上舅公,要被称为舅舅,而不是父亲,也是这姓方的人的精心选择。当洪水褪去,他带着他们四处卖艺,原本以为这辈子就做个跑江湖卖艺的人过一辈子。
到十岁那年,也许是这么多年的养育,也是观察,这位自称方舅舅的人把他们带到一所宅子中,有一双妩媚眼睛的李太太,就成为了这家中的小姐,而他们这些人,就是小厮、丫鬟。
冬儿娘那时候以为,可能这家子是要养些仆人。后来才晓得,等到养熟了,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为自己做事。
第一次出去做局,是什么时候,冬儿娘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个人,似乎是方五,露出一点破绽,虽然后来方舅舅及时补救了,但回到宅子中,方五就被捆起来,被堵住嘴,然后活生生地打死。
到那时候,冬儿娘才晓得,不能有任何差错。而里面最出色的人,很快就被方舅舅收做了义子,人称方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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