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姜河猛然回到十多年前自己持刀的那个晚上,她早该明白,从那晚起,她在父母眼里,就不是正常人了。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袭来。
姜守国咳嗽几声:“你不要觉得酒店是我一个人的!它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是我们整个家族的,大家要齐心协力把它做好!什麽叫家族企业,在亲情面前,一切都靠後!”
“……亲情?”姜河泄了劲,有气无力,“亲情是什麽……”
姜守国给妻子使个眼色,丛文芳把女儿带出去。
在姜河眼里,母亲是个合格的妻子,对丈夫言听计从,她很少看见父母有争吵,母亲也从来都是站在父亲的角度看待事情,所以,姜河从很小的时候就不怎麽发表意见,家长说什麽就是什麽,一打二怎麽可能赢?
父母对她的期望总是挂在嘴上,她也终于意识到,那不是期望,那是一座大山,压下她所有的欲望,所有的梦想,想追求的爱,想成为的人。
“你别生你爸的气,你爸也难。”丛文芳低眉,对女儿说:“汪汪,不管怎样,你都是我们的希望。”
“妈,你别说了。”姜河平静打断,为了不让父母怀疑她有心理病,缓口气说:“我确实冲动了,我只是不明白爸爸的处理方式。”
丛文芳没有注意到女儿眼里的空洞,这麽多年,她总是听话的丶乖顺的,想来也不会有什麽冲动之举,毕竟高中那次意外,让她忏悔了好久。
于是摆出道理说:“亲情在家族企业管理中太重要了,大家懂得知恩图报,领导层在决策时也不需要讨论来讨论去,甚至你爸一个人就能拍板。那些外聘的高管只图自己利益,完全不把企业放心上,背地里侵吞公司钱财,这种事太多了,所以就算胡志远犯了天大的错误,你爸也不会怎麽着他,他是自己人。”
“那他睡顾客的事怎麽说?你们有没有想过姑姑的感受?”
丛文芳严肃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不许再提了。无论谁告诉你,或是从哪听说,都装作不相信。因为胡志远服务的那个客人,对我们酒店很重要。”
那天晚上,姜河翻来覆去睡不着,闭眼就能听见嘈杂的声音,就像被戴了紧箍咒,摘也摘不下去,停也停不下来,只能老老实实走取经的那条路,别无他法。
也是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到,所谓亲情,是多麽让人心死的一件事。
第二天是周末,也是宋乐琪的生日。
姜河开车去蛋糕店取了生日蛋糕,又来到约定的西餐馆。
宋乐琪先到,挑了个靠窗位置,坐那看风景。
“乐琪。”姜河过来,把生日蛋糕放一边,见宋乐琪转过头,眼睛微肿。
“怎麽了?”姜河指了指自己眼睛,示意。
宋乐琪笑得疲惫:“昨晚一宿没睡。”
姜河也是,家里的事让她心烦,堵得慌,她本想今天大吐苦水,可隐隐觉得,乐琪的事更糟。
“发生什麽事了?”姜河问。
宋乐琪眼神无助,问:“汪汪,我是不是一个好女孩?”
姜河看着她,没回答。
宋乐琪:“汪汪,你想过另一种人生吗?”
“什麽人生呢?”
“没有道德感,或者道德感不强的人生,说白了,就是当个坏女人,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坏,说脏话丶打架丶淫乱……但却爽。”
“乐琪……”姜河看着她,那心酸的样子让人心疼,问:“是不是和学长吵架了?”
宋乐琪低头,摇头:“不是吵架,我和他分手了。”
这消息有点突然,上次见时还是在培训班,陈锦航和宋乐琪配合默契,姜河能察觉到他们偷偷眉目传情。
姜河坐过去,搂住她肩膀:“他欺负你了?”
乐琪再也忍不住,抱着姜河嚎啕。
等她终于平复,才说出缘由:“陈锦航劈腿,昨晚被我捉奸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