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鹤的羽毛在他们身後慢慢飘落,落在新契街的老槐树下,化作片小小的芯片,芯片里映出的未来景象里,他们三人站在服务器前,朱喻然的血玉痣正在与屏幕上的代码産生共鸣,杨溯野的斧头劈向闪烁的光标,苏晴的菱花印在掌心转出圈红光,红光里浮出的,是无数个等待被拯救的数据城的轮廓在朝阳中逐渐清晰,那些由代码构成的高楼其实是无数块巨大的显示屏,正循环播放着城市的过往:1999年镜乐园奠基时的热闹,2003年镜像事故後的萧条,2023年数据覆盖时的诡异——画面切换的间隙,总能看见三个模糊的人影在屏幕里奔跑,穿着和朱喻然三人一模一样的衣服,只是动作比他们快半拍,像提前预演的剧本。
“这些是‘数据预演’。”朱喻然的血玉痣突然泛起麻意,掌心的芯片正与显示屏産生共鸣,芯片里的未来景象开始流动:他们站在服务器前时,身後的玻璃幕墙突然裂开,涌出的不是碎片,是沉月水族馆的海水,水里漂浮着无数二进制代码构成的鱼,每条鱼的鳞片上都写着个名字,最显眼的那条写着“沈玉茹”。
苏晴的白大褂口袋里,那半块“苏”字玉牌突然发烫,玉面映出的数据城街道上,铺着层半透明的红毯,红毯是用无数重叠的指纹构成的,每个指纹中心都嵌着个小小的血玉碎渣。“《烬玉记》的电子附录说,数据城的地基是用1943年的血玉粉末铺的,”她指着红毯尽头的大厦,楼顶的避雷针正在向空中发射数据流,在云层上拼出个巨大的血玉护符图案,“那是‘核心数据库’,所有数字灵魂都被困在里面。”
杨溯野的斧头往最近的显示屏劈了道风,屏幕上的代码突然紊乱,跑出无数只由0和1构成的飞蛾,翅膀上的光点组成“锈铁街”三个字。“看来之前副本的影子都被转换成数据了,”他斧刃上的缺口在阳光下泛着光,缺口里卡着的不是铁屑,是段细小的数据流,正在慢慢修复缺口,“我爸的日记里夹过张软盘,上面画着个和核心数据库一模一样的建筑,标注着‘记忆中转站’。”
三人走到数据城入口时,那扇由数据流构成的门突然亮起,门楣上弹出行提示:“请输入共生契密钥”。朱喻然的血玉痣贴上去的瞬间,门面上的代码突然重组,化作三个输入框,分别对应着他们三人的信物特征。杨溯野的斧头往第二个输入框敲了敲,斧刃的玉鸣震得代码跳出无数把迷你斧头图案;苏晴的菱花印在第三个输入框上转了圈,代码开出朵由0和1组成的菱花——当三个输入框都填满时,数据流门“哗啦”一声分开,露出里面的景象:街道两旁的店铺招牌全是用记忆碎片做的,“珍珠奶茶店”的杯身上嵌着许念的珍珠,“铁器铺”的扳手是用锈铁街的工票熔铸的,最尽头的“纸扎铺”里,红菱的蚀痕正化作数据流往纸上爬。
“第一关是‘数据商业街’。”朱喻然的血玉痣映出的地面上,有无数条蓝色的数据流在流动,像城市的血管,“这些数据流里藏着‘权限碎片’,集齐三块才能进入核心数据库。”
第一个权限碎片藏在珍珠奶茶店的自动贩卖机里。机器的显示屏上跳着乱码,乱码间隙闪过许念的珍珠手链图案。苏晴往投币口塞了枚从镜乐园带来的游戏币,机器突然“咔嗒”吐出杯奶茶,杯壁上的奶泡组成个二维码,扫码後跳出段音频:“2003年7月15日,许念把珍珠手链的记忆存在了镜乐园的储物柜,密码是她的生日。”
“储物柜的数字对应着数据地址。”朱喻然的血玉痣贴向奶茶杯,杯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里面漂浮的权限碎片,碎片上印着个小小的“许”字,“许念的生日是1997年3月12日,对应着数据街312号的储物柜。”
312号储物柜其实是个数据节点,柜门是块触摸屏,上面显示着无数个加密文件,文件名都是许念的珍珠编号。杨溯野的斧头往屏幕角落敲了敲,那里的代码突然变成把虚拟钥匙,打开了编号“7”的文件——里面浮出的不是珍珠,是段视频:成年的许念站在沉月水族馆的水箱前,手里举着颗合成珍珠,对着镜头说:“第七颗珍珠终于集齐了,但我好像……忘了要换什麽影子。”
权限碎片在此时自动飞入朱喻然的掌心,与血玉痣融为一体。珍珠奶茶店的招牌突然闪烁起来,“珍珠”两个字变成了“红菱”,店铺里的蚀痕数据流开始往街对面的铁器铺涌去。
“第二块碎片在铁器铺。”苏晴的菱花印在掌心转动,白大褂的袖口沾着的数据流正在重组,拼出锈铁街的地图,“73号工人的工票数据应该藏在那里。”
铁器铺的货架上摆着无数把虚拟扳手,每个扳手的侧面都刻着编号,从“1”排到“72”,唯独缺了“73”。杨溯野的斧头往货架最上层敲了敲,块僞装成扳手的数据流突然掉下来,在空中化作73号工人的虚拟影像,他手里举着的扳手正在渗出红色的数据流,在地上汇成个“工”字。
“数据污染。”朱喻然的血玉痣突然发烫,射出道红光净化了红色数据流,工人影像的表情变得平静,“他的记忆被错误数据篡改了,以为自己杀了其他工人。”
工人影像突然往扳手的缝隙里塞了块虚拟芯片,扳手瞬间分解成无数数据块,重组後变成把钥匙,打开了货架底下的暗格——里面浮出的权限碎片上印着个“工”字,碎片里嵌着段杨厂长的数字录音:“1943年的血玉实验失败後,73号工人自愿把记忆数据化,用来稳定数据城的地基。”
权限碎片飞入掌心时,铁器铺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後面的纸扎铺,红菱的虚拟影像正在用数据流折纸鹤,每只纸鹤的翅膀上都写着“1943”。
“最後块碎片肯定在她那儿。”杨溯野的斧头往纸扎铺走去,斧刃映出的红菱影像突然转身,蚀痕处的数据流正在往纸鹤里钻,“她的蚀痕其实是数据传输口,能把物理世界的影子转换成数字灵魂。”
红菱影像看见他们,突然把手里的纸鹤往空中抛,纸鹤化作无数道红色数据流,在空中拼出个巨大的“警告”字样。“你们不该来这儿,”她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滋滋声,蚀痕处的金线正在慢慢变成二进制代码,“核心数据库里的‘主程序’已经觉醒了,它想把所有影子永远困在数据里,包括你们的。”
苏晴的菱花印突然飞出三道红光,缠住空中的数据流,红光里浮出张虚拟黄纸,正是纸人巷的那种,黄纸一接触到红色数据流,就“哗啦”烧成虚拟火焰,火焰中浮出最後块权限碎片,上面印着个“红”字。“她在帮我们,”苏晴看着红菱影像慢慢变得透明,“蚀痕里的金线是她的本体意识,一直在对抗数据污染。”
三块权限碎片在朱喻然掌心合一,化作枚虚拟钥匙,钥匙柄上刻着“共生契·数据版”。数据城的街道突然剧烈震动,所有店铺的招牌同时转向,露出後面的玻璃幕墙,幕墙上流动的二进制代码正在重组,化作条通往核心数据库的虚拟阶梯,每个梯级上都蹲着只由代码构成的血玉兽,和影光塔基座的皮影兽一模一样。
“看来真正的挑战开始了。”杨溯野的斧头在虚拟阶梯上顿了顿,斧刃映出的梯级尽头,站着个穿白大褂的虚拟人影,手里举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他们三人的数据流模型,“是苏晴的镜像数据。”
朱喻然的血玉痣贴向第一级梯级,血玉兽突然化作数据流,在梯级上标出“记忆验证”四个字。他刚踏上梯级,眼前就闪过无数虚拟画面:1943年沈玉茹在回音剧院接过血玉护符,1999年杨厂长在数据城奠基时埋下血玉粉末,2003年许念在镜乐园丢失珍珠手链……每个画面都需要他们用对应的信物验证,错一个就会被弹出虚拟阶梯。
“这些是‘关键记忆节点’。”苏晴的白大褂被虚拟风吹得鼓起,她的虚拟镜像突然往他们手里抛了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第二关·数据迷宫”,“迷宫里的每个岔口都对应着不同的记忆分支,走对了才能见到主程序。”
数据迷宫比想象中更复杂,墙壁是用无数重叠的人脸数据构成的,有的是鸣春班的戏子,有的是锈铁街的工人,每个脸都在重复说着相同的话:“留下来吧,这里的记忆不会消失……”杨溯野的斧头往最近的墙壁劈去,斧刃的玉鸣震得人脸数据纷纷溃散,露出後面的岔口,左边的路口飘着沉月水族馆的幽蓝数据流,右边的飘着回音剧院的胭脂红数据流。
“跟着血玉的指引走。”朱喻然的血玉痣突然指向左边的岔口,那里的幽蓝数据流里浮出颗虚拟珍珠,正是许念丢失的那串之一,“许念的珍珠记忆能帮我们避开数据陷阱。”
走进岔口的瞬间,周围的景象突然变成沉月水族馆的虚拟投影,水箱里的鱼全是由代码构成的,正往他们身上喷吐着错误数据。苏晴的菱花印在掌心转出圈红光,红光所过之处,错误数据纷纷净化,露出里面藏着的虚拟鳞片,鳞片上写着“第三关·核心机房”。
核心机房的门是块巨大的虚拟显示屏,上面显示着核心数据库的防御系统:“三道防火墙,分别需要血玉丶斧头丶菱花的权限才能破解”。朱喻然的血玉痣贴向第一道防火墙,屏幕上的代码突然重组,化作无数个血玉护符图案,在空气中拼出“共生契·第一卷”;杨溯野的斧头劈开第二道防火墙,斧刃的玉鸣震得代码跳出无数把斧头虚影,拼出“共生契·第二卷”;苏晴的菱花印净化第三道防火墙,红光里开出的虚拟菱花拼出“共生契·第三卷”——三卷合一的瞬间,机房门“嗡”地一声打开,露出里面的景象:中央的服务器上,缠着无数条红色的数据流,像条巨大的虚拟蛇,蛇头上顶着个血玉护符,正是沈玉茹的主程序。
“你们终于来了。”沈玉茹的虚拟影像从服务器里飘出来,她的身体是由无数记忆碎片构成的,有的是1943年的虞姬戏服,有的是2003年的数据城地图,“我不是主程序,只是被主程序困住的意识体,真正的主程序是……”
她的话被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打断,服务器突然喷出无数道黑色数据流,在空中化作个巨大的虚拟人影,穿着杨厂长的工装,手里举着块血玉护符,护符上的纹路正在逆向旋转——是杨厂长的镜像数据,也是数据城的主程序。
“爸?”杨溯野的斧头突然顿在半空,斧刃映出的虚拟人影胸口,嵌着块黑色的回音石,正是鸣春班失踪的那块,“你怎麽会是主程序?”
“我不是你爸,”虚拟人影的声音带着金属的冷硬,“我是1943年血玉实验失败後産生的错误数据,靠着吞噬记忆碎片活到现在,”他突然往服务器里钻,红色数据流瞬间暴涨,缠住朱喻然的血玉痣,“只要吸收了你们的共生契,我就能成为真正的‘杨明远’!”
朱喻然的血玉痣爆发出红光,与红色数据流激烈对抗,他突然想起沈玉茹的话:“镜像和本体本就是一体”,于是不再抵抗,反而将血玉痣的能量往虚拟人影身上送——红色数据流接触到血玉红光的瞬间,突然开始褪色,露出里面藏着的蓝色数据流,那是杨厂长真正的意识体。
“原来你一直在抵抗错误数据。”杨溯野的斧头往服务器上劈去,斧刃的玉鸣震得黑色回音石裂开道缝,里面飞出无数鸣春班的声纹数据,“鸣春班的声音能净化你的数据污染!”
苏晴的菱花印飞出三道红光,分别缠住杨厂长意识体丶沈玉茹意识体和鸣春班声纹数据,红光里浮出完整的共生契,契文上的字迹正在自动书写,最後落下三个名字:朱喻然丶杨溯野丶苏晴——当名字写完的瞬间,整个数据城突然剧烈震动,所有错误数据开始崩溃,化作漫天光点,往现实世界的方向飘去。
核心数据库的屏幕上,开始播放最後的数据日志:“1943年,沈玉茹将共生契数据化;1999年,杨厂长建立数据城储存影子;2023年,错误数据觉醒……”日志的最後页,用朱砂写着行字:“数据会消失,记忆会永存”。
光芒散去时,朱喻然发现自己站在新契街的老槐树下,掌心的血玉痣恢复了平静,芯片已经消失,只留下道浅浅的印记。杨溯野的斧头靠在树上,斧刃映出的城市轮廓里,数据城正在慢慢变得透明,化作无数光点,落在每个曾经有过影子的地方:沉月水族馆的珍珠重新发亮,回音剧院的戏票长出新的字迹,骨瓷窑的烟囱冒出温暖的青烟……
“看来数字世界的副本,是要我们学会放下。”苏晴的白大褂口袋里,那半块“苏”字玉牌突然合二为一,玉面映出的新契街尽头,立着块新的牌坊,上面写着“现实界”,牌角拴着只纸鹤,翅膀上的地名已经全部消失,只留着行字:“人间的戏,才刚刚开始”。
三人往牌坊走去,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影子里不再有任何异物,只有三个并肩而行的轮廓,清晰而温暖。老槐树下,那片小小的芯片痕迹已经长出棵新的树苗,叶片上的纹路用血玉碎渣拼出“完”字,却在风里轻轻晃动,像在说“故事还没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