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
踏入钟表馆的刹那,朱喻然感觉耳膜被无数齿轮碾压,擡头时看见穹顶垂下无数锈蚀的钟摆,摆锤是用颅骨打磨而成的,颅腔内嵌着块小小的血玉,玉面映出的人影正在随着钟摆晃动——是他们每个人的轮廓,只是动作比现实慢半拍,像被时间抽走了灵魂。空气中弥漫着金属氧化的腥气,混杂着淡淡的福尔马林,与天台公寓的气味不同,这里的福尔马林里浸着细小的齿轮,每呼吸一次,喉咙里就像卡进了铁屑。
“钟摆在‘噬时’。”杨溯野的斧头往最近的钟摆劈去,斧刃撞上的不是金属,而是层粘稠的时间薄膜,薄膜破裂的瞬间,涌出股灰黑色的雾气,雾气落地时化作个穿着钟表匠服饰的人影,他的胸腔里没有心脏,而是个正在转动的发条装置,发条上缠着根与玄水冥城铁链同源的丝线。苏晴的听诊器贴向人影,传来阵齿轮卡壳的“咔咔”声,其中夹杂着段模糊的低语:“……时间不多了……初契者的封印在松动……”白大褂口袋里的“苏”字玉牌突然映出串血字:“钟表馆内时间流速为外界的三倍,若不能在四小时内找到时间核心,所有人生物钟将永久紊乱。”
许念的第八颗珍珠突然对着大厅中央的落地钟震颤,蓝光在钟面上拼出个破碎的日期——“1943。07。15”,正是归影墟分裂之夜。红菱拽着她靠近时,菱角玉佩勾住钟摆的链条,链条突然绷直,弹出个微型沙漏,沙粒是用半透明的声骸凝成的,漏下的沙粒落地时化作段童声:“爷爷的座钟停在三点十七分,那天的雪下得好大……”与钟匠爷爷之前提及的童年记忆完全吻合。
“是‘时间锚点’。”缑羽的素描本自动翻到新页,铅笔勾勒出钟表馆的剖面图——三层结构呈螺旋状缠绕,每层都有七个房间,房门把手是不同款式的表冠,其中三楼最东侧的房间把手刻着归影墟主契的纹路。他用橡皮轻擦图纸,大厅所有钟表的指针突然倒转,落地钟的玻璃罩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半截骸骨,骸骨的手腕上戴着块铜制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个“钟”字,与钟匠爷爷的铜哨材质完全相同。
钟匠爷爷的铜哨突然自行吹响,哨声与怀表的滴答声産生共鸣,骸骨的指骨突然擡起,指向二楼西侧的房间。昝勇用扳手撬开房门,里面的景象让衆人汗毛倒竖:整面墙都是用钟表零件拼成的壁画,画中七个执契者正在用鲜血绘制主契,其中个执契者的脸正在融化,露出底下镜像执契者的轮廓,他的手里握着块血玉碎片,碎片上刻着“时”字。
“画里藏着‘背叛’。”杨溯野的斧头往壁画劈去,斧刃震落的齿轮碎片里,浮出本泛黄的日记,字迹是钟匠爷爷的祖父所写:“民国三十二年七月十五日,镜像挣脱了主契的束缚,他偷走了‘时’字碎片,将初契者的残魂封在钟表馆的核心……我们用七人的血脉铸成新的封印,代价是永远困在时间的缝隙里……”日记的最後页贴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小男孩正是年幼的钟匠爷爷,怀里抱着的座钟红绳,与馀响渊骸骨风铃的穗子完全同源。
苏晴的听诊器突然指向房间角落的保险柜,传来阵心跳般的“咚咚”声,频率与落地钟的摆速完全同步。白大褂的下摆扫过保险柜的密码盘,盘面上的数字突然开始流动,最终定格在“317”——正是钟摆链条弹出的沙漏停止时间,也是归影墟分裂之夜的具体时刻。打开保险柜的瞬间,里面的青铜容器突然射出道红光,在空中拼出个巨大的钟表齿轮,齿牙上标着七个房间的编号,其中三楼东侧的房间被红漆圈出,旁边写着“核心所在地”。
许念的第八颗珍珠突然对着楼梯口闪烁,蓝光在台阶上拼出串符号——“Ⅰ→Ⅶ→Ⅲ”,对应罗马数字1丶7丶3,正是他们找到线索的房间顺序。红菱的玉佩红光缠上台阶扶手,扶手突然化作条巨大的发条,发条转动的同时,二楼所有房间的门开始自动开合,每个房间里都传出不同的声音:702室是手术刀划开皮肤的脆响,703室是画笔蘸取颜料的“簌簌”声,704室是算盘珠子碰撞的“噼啪”声……与天台公寓的房间声音完全重合。
“是‘时间重叠’。”缑羽的素描本自动画出声音的来源——每个房间的墙壁後都藏着具尸体,尸体的姿势与天台公寓的假人完全相同,只是胸腔里都嵌着个正在运转的钟表,表盘玻璃上贴着死者的照片:702室是穿白大褂的女人(李医生),703室是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张画家),704室是手持算盘的老者(王会计)……他们的瞳孔里都映着同一个画面:镜像执契者正在用钟表馆的核心吸收归影墟的能量。
杨溯野的斧头劈开三楼东侧房间的门,扑面而来的是股浓烈的血腥味,房间中央的高台上,悬浮着个巨大的时间核心——它是由无数血玉碎片拼成的齿轮,每个碎片上都刻着不同的时间刻度,核心周围缠绕着七根锁链,链尾分别连着七具骸骨,骸骨的胸腔里都插着块青铜令牌,与玄水冥城的殉葬者令牌纹路完全相同。
“是‘初契者的封印’。”朱喻然的血玉痣突然飞向核心,血光与碎片産生共鸣,核心的齿轮开始反向转动,露出里面藏着的人影——正是归影墟的初代执契者,他的身体被时间核心贯穿,胸口插着根黑色的发条,发条末端连着个微型的镜像执契者,正贪婪地吸食着核心的能量。
苏晴的听诊器贴向核心,传来阵初契者微弱的喘息:“……找到‘逆时之沙’……它在镜像的心脏里……”白大褂口袋里的玉牌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粒,在房间里拼出幅地图——地图显示镜像执契者的藏身之处就在钟表馆的地下室,那里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十倍,藏着能逆转封印的“逆时之沙”。
杨溯野的斧头往地面劈去,斧刃劈开的地板下,露出条通往地下室的阶梯,阶梯的台阶是用凝固的时间制成的,踩上去会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每个声响都对应着过去某个副本的关键时间点:馀响渊的骸骨风铃锐响(00:00)丶玄水冥城的青铜门开啓(03:17)丶天台公寓的童谣响起(00:00)……
许念的第八颗珍珠突然发出强光,蓝光在阶梯上形成道保护罩,隔绝了时间的侵蚀。红菱的玉佩红光缠上保护罩,罩壁突然浮现出无数画面:镜像执契者正在吸收各副本的能量,初契者的封印逐渐瓦解,归影墟的轮廓在虚空中显现……画面的最後,是块刻着“初”字的血玉碎片,嵌在镜像执契者的心脏位置。
“它在‘补全主契’。”钟匠爷爷的铜哨吹向地下室,哨声与时间核心的转动声産生共鸣,地下室突然传来阵剧烈的爆炸,“镜像想集齐所有碎片,彻底取代初契者,掌控归影墟的时间法则。”
昝勇用扳手撬开地下室的门锁,里面的景象让衆人倒吸冷气:整个空间是个巨大的时间漩涡,漩涡中心的镜像执契者正在融合最後块血玉碎片,他的身体周围漂浮着无数扭曲的时间线,每条线上都缠着个挣扎的人影——是那些在副本中死去的角色:老周丶73号工人丶林钢琴……他们的时间被永久定格在死亡瞬间。
“游戏该结束了。”朱喻然的血玉痣与掌心的碎片完全融合,《影契录》突然发出万丈金光,封面的“归影墟·核心”字样开始流动,与时间核心的齿轮完全吻合。杨溯野的斧头劈向镜像执契者的心脏,斧刃剖开的不是血肉,而是个透明的沙囊,里面的逆时之沙突然飞出,在空中组成个巨大的沙漏,沙漏的沙粒倒流的瞬间,所有被定格的时间线开始松动。
许念的第八颗珍珠与沙漏産生共鸣,蓝光将镜像执契者困在时间结界里,红菱的玉佩红光缠上结界,结界内的时间开始飞速流逝——镜像执契者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最终化作尘埃,只留下块刻着“初”字的血玉碎片,与朱喻然掌心的主契拼成完整的圆形。
时间核心的齿轮恢复正常转动,初契者的人影对着衆人深深鞠躬,身体渐渐化作光粒,融入归影墟主契。钟表馆的墙壁开始剥落,露出外面的虚空,无数被时间困住的魂魄纷纷飞向远方,其中钟匠爷爷祖父的声骸对着他挥了挥手,化作个铜哨的虚影,消散在金光中。
《影契录》的新页面自动展开,上面用金粉写着“魂归渡”三个字,旁边画着艘渡船,船头立着个举灯笼的人影,灯笼里的光芒是由无数时间碎片组成的,与回魂渡的摆渡人轮廓隐隐重合。朱喻然握紧主契,血玉痣的红光中,他听见初契者释然的声音:“归影墟的平衡需要新的执契者,而你们,已经通过了所有考验。”
虚空的风突然转向,将他们推向渡船的方向。杨溯野的斧头映出的魂归渡对岸,有片燃烧的枫林,枫叶的纹路是用血玉碎片组成的,最深处的枫树下,埋着个黑色的匣子,匣盖缝隙里渗出淡淡的黑雾,与镜像执契者消散前的气息完全相同。
苏晴的听诊器传来阵阵心跳声,与枫叶的飘落频率完全同步;许念的第八颗珍珠,蓝光与灯笼的光芒相互呼应;红菱的玉佩,红光在虚空里划出条通往枫林的路径;钟匠爷爷的铜哨,发出与渡船鸣笛合拍的韵律。
朱喻然知道,魂归渡不是终点。那片燃烧的枫林里,藏着归影墟最後的秘密——镜像执契者并未真正消散,他的残魂藏在黑色匣子里,等待着卷土重来的时机。而他们,必须在枫林的火焰熄灭前,彻底封印这最後的威胁,让归影墟的时间真正回归平衡。
渡船缓缓靠岸,朱喻然踏上魂归渡的瞬间,《影契录》突然合拢,封面的血玉瞳孔缓缓闭上,只留下“归影墟·终章”六个古篆字,在虚空中散发着温润的红光。他知道,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