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颓废许多,背没打直,微弓着,眉头不会再松开般紧皱,深色的眸子里尽是冷漠的暗光,她差点没认出来。
反应过来就是心里发疼。
啪,灯被关了。
“看完了,你去睡觉,我走了。”
回应他的是轮椅滚动的声音,陈川的衣摆被扯住,他转过身,淡声问。
“还有事?”
乔落不知道为什麽这麽做什麽,也不明白想做什麽,就是觉得他太累了,仿佛每口气喘的都十分艰难,她不想他这样。
“乔落,”陈川声发冷,“求你别可怜我。”
乔落惊讶擡头,静一会儿,“我没有可怜你,我,我只是想……”
“你只是想什麽?”
陈川打断她後面的话,微微俯下身,冰冷的眸直视她那双大眼睛。
乔落被他突然的逼近吓到,手腕让一只毫无温度的手捉住,他握的很用力,有些发疼。
陈川冷哑着声重复:“你只是想什麽?”
人是可以嗅到悲伤的味道,它散发着酒味烟味,酸涩的苦楚。
乔落往他跟前挪点,两人距离比刚才更近。
陈川皱眉,太近了,本能地轻挪开些。
“你躲什麽,”乔落说,“你不是问我想干什麽吗?”
陈川没再动,衣服料子相互摩擦,窸窣窸窣地响,呼吸里扑来冷冽的淡香,他脖子搭上两条轻轻柔柔的手臂,没怎麽用劲就将他带下来,下巴搭在肩上,在他背脊上安抚的轻拍揉揉。
“我想抱抱你。”
耳畔女孩低低柔软的声线让他眼皮动微擡了擡。
“仅此而已。”
乔落放开手,要往後退,背脊倏尔被人往前一带,她撞进陈川的怀里。
浓烈的气息靠拢在全身上下,乔落没有挣扎,他在颤抖。
可几秒过去,陈川後移,低垂下脑袋,在她眼前转身拉开门走了。
昏暗的客厅只剩下乔落坐在轮椅上,眼眶刺疼,好像有什麽无法控制的东西跳出心脏。
怎麽办啊。
怎麽能让他不这麽难过。
她好像没有陈川习惯性去照顾别人的那份天分,这可能不是天分,是生活的必须打磨教会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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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间灯没开,陈川从楼上下来,趿拉着眼皮,打开院子门出去,背靠在墙上,修长手指摸索着烟和打火机出来,拢起手点上火,泛红的眼睛望着深沉的夜色。
脚下是一踩一个坑的泥泞雪路。
陈川抽完烟,手揣兜里,绕两圈後又去看宋书梅房间紧闭的窗户,那里再也没有亮起过灯。
他每天晚上都来,每天晚上都不亮。
外套兜里手机震不停,好几个电话连续打过来,陈川垂下眸拿出接。
新认识的朋友扯着嗓子喊:“川哥,快来玩牌啊!喝不爽不许走!新玩法耍一耍!地址发你手机上了哈!”
陈川嗯了声挂断电话,眼睛盯着手机,也不打车,就这麽慢慢走在刮老北风的街边。
但他的手机没有再响了。
以前他妈担心他跟车危险,总会发一条短信问问他怎麽样了,什麽时候回来。
现在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陈川走着走着,身体里堆积的各种酒开始疯狂滚动翻转着拧着胃,脚步趔趄,手臂不得不撑着墙,开始吐,吐得眼泪直流,脊背打弯。
吐完了,他爬起来继续往前,没走几步哐啷摔倒,摔了浑身的碎雪。
寂静无声的风雪深夜,他翻个身仰躺在地上,耳朵脸颊都冻得通红,漆黑的眸一眨不眨地望着黑蓝的天空,无根雪的来处,眼角的水光无声无息地滚出眼眶,没有声音的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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