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他比谁都清楚,这件事总要有解决的一天。
就像昨晚孟佰说给杨玲玲听的那样。
他是想过回家的,只是不敢。
季仁军看着他们,双方就这样对峙着,除了烟头燃烧袅袅白烟不停上升,谁都没动。
“过去还是走?”孟佰低声问。
季仁军那样子看上去,仿佛他们转头就走也不会追上来。
季平生没回话,站在原地,呼吸声很重。
“你不想去,就别勉强自己。”孟佰又说。
季平生还是沉默,一个人无声挣扎。
面前季仁军在墙上摁灭了烟,又转头看向他们。
“……过去吧。”
良久,季平生开了口。
孟佰没问缘由也没说别的,只管点头,然後和他一起走向季仁军。
十米丶五米丶三米,两人站定在他面前。
“咋这麽久不回家?”季仁军的嗓子被烟熏哑了,问题直指向季平生。
“不想回。”季平生淡淡道。
“不想回?”季仁军冷哼一声,“我看你是连自己爹妈都不想要了是吧?”
季平生一愣。
“你什麽意思?”
季仁军拈着手里的烟头:“结婚当天找不着人,几个月没点儿消息,你妈都快被你气病了,你就没什麽话要说?”
“要我说什麽?”
季平生梗着脖子,眉心紧蹙,直愣愣地看着他。
“说我错了?说我不该这麽做?还是说我要回来跟你安排的姑娘结婚?”
孟佰怕他情急失控,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你难道没错?”季仁军沉声反问。
“我没觉得我有错。”季平生字字铿锵,“你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门,不让我见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今天。”
季仁军明显火气上来,怒道:“我那麽做难道不是为了你好?!当时村子里风言风语,你不老实在家待着,想出去被唾沫星子淹死?!”
“那你怎麽不干脆让我跟他一起走?!”季平生提声喝回去,“在哪打工不是一样?你要为我好,为什麽不能放我去省城?”
“你以为让你去省城就没人会指摘你们了吗?”
“谁爱说谁说去!我自己过得舒坦不就够了?我为什麽要管别人怎麽想?”
“你……!”
季仁军一时无言以对,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那双和自己年轻时三分相像的眼睛,缄默了不知多久,像一阵凉风从身体里拂过,猛然醒豁过来。
其实,季平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抽枝拔节,早已长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再不是当年能被他抽一巴掌锁在屋里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