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为太後娘娘诊治许久,可有发现她的身子有何别的异样?”
沈绎闻言一顿,诧异道:
“此话何意?”
纪云瑟揉着有些酸痛的脖颈,道: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听周嬷嬷说娘娘从前身子骨极好,若只是因皇长子和长公主的事受了打击,有自责的情绪,论理也不该如此身体急转直下呀!”
“那时娘娘的年岁并不算高,又贵为太後,有太医院的衆多太医照料,补品药材应有尽有,何至于从那以後就缠绵病榻呢?”
见沈绎沉默不语,只皱着眉头看向透着微亮的窗棂,纪云瑟拍了拍他,道:
“夫子,您有没有觉着太後的病情有可疑之处?”
沈绎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终是说道:
“没有。”
“当年皇长子和长公主相继离世,接二连三的打击,的确有可能让人一下病倒。”
“更何况,太後娘娘生性纯良,时常自责,抑郁过度,则易伤心脉,加上年岁渐长,久而久之,身体自然难以承受。”
纪云瑟听後,心中仍有疑虑,问道:
“真的麽?”
沈绎放松了神情,道:
“我骗你做什麽?”
“何况,若是太後的病真的存疑,太医院衆多太医,不可能发现不了。”
他收拾好了药箱,见周嬷嬷已睡沉,他细思了一瞬,停下脚步,悄声说道:
“关于之前咱们说的选起火点一事,我已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但是,必须最近做此事。”
纪云瑟道:
“什麽地方?”
沈绎道:
“太後素来信佛,陛下已经拟定,娘娘的梓宫奉安帝陵後,让公主郡主们和娘娘母家的几个孙辈亲赴灵岩寺为太後诵经,祈福超度。”
“灵岩寺?”
纪云瑟眨了眨眼睛看向他,沈绎点点头,继续道:
“不错,灵岩寺在南云山,地处偏僻,旁边没有住户人家。”
“我知道,寺中有一处西面的禅房位于一处峭壁旁,离寺中几处大殿甚远,又不挨着皇家别苑,是最理想的起火之处。”
“如今又是秋季,天干物燥的天气走了水,不容易惹人怀疑。”
“可是……”
沈绎见她有所犹豫,劝说道:
“这是最好的一次机会,若是错过了,你独自一人不管到何处,都会显得太过刻意,惹人怀疑。”
纪云瑟垂眸不语,她没料到太後会骤然薨逝,太後真心待她,要她利用为太後祈福一事逃跑,心中总有些过意不去。
更何况,她看到晏时锦今日的模样,突然有些不忍在他最难过的时候一走了之。
沈绎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却罕见地催促她道:
“云瑟,你还有何顾虑麽?”
“还是…有什麽不舍之人?”
窗外天已大亮,晨光打在少女瓷白的脸颊上,衬得眼下的黑青愈加分明,沈绎难得在这个行事果决,素日有主意的女学生脸上,看到了明显的犹疑之色。
宽袖中握着药箱的手紧了紧,他抿了抿唇,开口道:
“机会难得,若是放弃,日後你再想筹谋,恐怕就难了。”
见她看了一眼熟睡的周嬷嬷,似下不了决心,沈绎终是叹了口气:
“也罢,还有些时日,你再好好考虑。”
“夫子,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