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朗沉默片刻,问:“还要我做什麽?”
“她重情重义,不肯休夫。再拖延下去,她必会受到牵连。为今之计,得让她尽早认清夏鹤的真面目。”晏青暗示得很明白,“你们在云州时,还有什麽瞒而未报的。”
英朗仔细想想,夏鹤为说服徐昭德借兵给他,说的话丶做的事,每一件都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先前只觉得夏鹤留在祁无忧身边是屈就,甚至为他抱不平,希望他早日离开她,一展抱负。他虽跟晏青有些官场上的交易,但却始终为夏鹤极力遮掩这些事,从未对不起他。
可是夏鹤却为了祁无忧和他撕破了脸。
“他们早就心意相通。他敢用这些手段迷惑徐昭德,就是不怕公主误会。”英朗说他早就考虑过了,“可见挑拨离间没那麽容易。只怕公主不信,反而识破了离间的把戏。”
他望着晏青说:“奉劝阁下还是不要太过自负。花无百日红,现在你说的话,她未必肯听了。”
“不劳你费心了。”晏青瞥他一眼,径直告辞,“好好养伤吧。”
英朗不露神色。原来他跟夏鹤反目成仇,大打出手的事已经让晏青知道了。
但他要如何利用,不是他干涉得了的,于是也就随便他去了。
夏鹤跟英朗打那一架,虽没吃到什麽亏,但他在云州弄了一身的伤还未痊愈,这下雪上加霜。兼之淋了雨,这几日不免有些虚弱。
这期间,祁无忧还没来看过他,只让漱冰照水每日看上一眼,再说给她听。
一来,她本就分身乏术;二是害怕真到万不得已分钗断带那一步,见了他会舍不得,狠不下心。除此之外,祁无忧还觉得无颜见他。
她给不了夏鹤任何保证,见了他也不知如何安慰,给自己徒惹一个负心的名声罢了。
她这里不上心,夏鹤也就灰心。失神落魄之际,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这日,夏鹤收到一张小笺,上面没有落款,但他居然认出了晏青的字迹,可见前些时日没少帮祁无忧料理公文。
晏青约他到城外西山相见。
他二人交锋,的确避着祁无忧好。夏鹤意兴阑珊,但这个人下的战书却是非接不可的。于是也懒得管外面乌云密布,避开祁无忧的耳目离开了公主府。
这几天,祁无忧变相地把他囚禁了起来,不许他迈出府门丶甚至是无名苑半步。外面想要他命的人太多,这下是真不把他放眼皮底下就不放心。
夏鹤如何肯让她保护。若她愿意见他就罢了,她对他如此冷落,他也懒得将她那些守卫放在眼里。
祁无忧担忧夏家的政敌或是萧愉的探子会对夏鹤斩草除根,甚至她连张狂的民间义士都考虑到了,但她绝不会想到,想取他命的人,还有晏青!
夏鹤一出城门,刚走到西山脚下,便被百八十个身强力壮的高手围了个密不透风。
他们似成群的喋血蝙蝠,黑压压地扑上来,夏鹤素白的身影很快被他们吞没了。
这些高手训练有素,又得了主人的指示,围攻夏鹤时,即使没人是夏鹤的对手,也有堪堪逃脱的本领,根本不与他硬拼,只想法子耗费他的体力。他们并不急着跟夏鹤分出高下,也没有人争当一击命中的英雄人物,只五个五个地上。先下场的人还有足够的时间恢复体力,用车轮战也能压垮他。
双拳难敌四手,即使夏鹤有以一敌百的功夫,但他已经遍体鳞伤,日前又全力跟英朗搏命,如今腹背受敌,根本是困兽之斗了。
一衆武夫见他体力不支,再次一涌而上。夏鹤半跪着喘气,面无血色,过分的昳丽对男人而言又尤其的脆弱,怎麽看都不堪一击。
周围的杀手虎视眈眈,慢慢靠近,准备好了活捉这只美丽的野兽。但夏鹤猛地跃起,先发制人,攻向了身後打算偷袭他的男人。对方不防,一下被击倒在地。其他人立即增援,但全都尚未靠近,就被夏鹤击退。他遽然勇猛了十倍,不知又是从哪里借来的力气,以寡敌衆,不多时竟赤手空拳打死了两个人!
衆人目睹同伴被活活打死,齐齐骇然,但也认定夏鹤已是强弩之末。最後一搏,撑不了多久。他们冷不丁放出短刃,说什麽也要给他些厉害了。
然而他们此举无非是给夏鹤送来了用不完的兵器。
这一次,夏鹤只用了眨眼的功夫,又取了十数人的性命。红莲遍地开花,一发不可收拾。
“停手吧。”
平淡的三个字压下了雾雨中的刀光剑影。
绿茵之上,尸横遍野。藏匿在森林中的猎人缓缓步出,停至夏鹤面前。
晏青撑着伞,珍珠白色的长袍没有沾染上半点水雾污泥。出尘高洁,向垂死挣扎的宿敌昭示着他们的云泥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