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政道:“姨姨和皮哥哥的秘密,政儿知道了。”
咯噔,尹姿心脏骤然猛跳。
她心虚地笑了两声:“秘密?我们可没有秘密。”又套话道,“政儿知道的是什麽秘密?”
小赵政带着笑音:“保密。”
闻此言,尹姿心道:原来这小子想诈我,变坏了变坏了。
于是,尹姿把他当货那样顽皮地夸张地上下掂了掂,恐吓道:“小坏蛋,看我不把你丢河里喂鱼。”
“姨姨,这条河里没大鱼。”小赵政认真接话。
“那我把你挂树上去,天亮谁捡到就白送给谁。”尹姿改口。
“姨姨舍不得送走政儿。”
“不听话就舍得。”
“姨姨,政儿听话的。”
“那要一直听话,长大了也要听话。”
“嗯,政儿会永远听姨姨话。”
“小屁孩。”尹姿继续掂小赵政,逗得他一路呵呵银铃笑,“长大娶了媳妇说不定就把姨姨忘脑後边去了。”
“别人这样,但政儿不会。”小赵政语气铿锵。
“哟,小家夥口气很硬嘛。”尹姿笑起来,“政儿给姨姨说说怎麽你就不会呢。”
“男儿心志高远,绝不能沉溺于儿女私情。”小赵政一副少年老成的口吻。
尹姿迅速想了想,确定自己从未教过这孩子男女方面的观念,一时猜不出来他怎麽会这样想。
“好吧,姨姨承认政儿说的这个理由很正确。”尹姿坦白评价。
于是顺着这个话题,小娃崽语气很严肃地问了个新问题:“姨姨,赵武灵王暮年饿死沙丘宫,祸因是不是他立了新太子。”
尹姿记得昔日司寇府打完官司回家,她给小赵政讲过赵武灵王一些生平事迹,不过当时他听得津津有味,没提出什麽问题。
“算是。”尹姿语气肯定,“当时赵武灵王废长立幼引发了一场政变。”
这时小赵政因双手乏累松开圈在尹姿脖子上的双手,于是他整个人在尹姿後背向下滑了一小截:“姨姨,赵武灵王要废长立幼,是不是因为那个幼子比长子更受他喜爱?”
“不算是。”尹姿语气没方才肯定,“幼子本身能力也很出彩,只是……”
顿了顿,她引用史料评语:“赵武灵王非常非常非常宠爱幼子的生母。”
连用三个“非常”来强调修饰。
“所以幼子是因为他阿娘的缘故,才成为新太子,对吗姨姨?”小赵政举一反三。
“嗯。”尹姿点头,“的确算是子凭母贵。”
小赵政重新紧紧圈住尹姿脖子,在她後背“爬”高一截,防止待会儿滑到地上。
当然尹姿不会让他滑下地,双手往上顶了顶他的屁股。
忽然,小赵政若有所思地说:“姨姨,政儿觉得天下君主都不应该把家里的事宣扬出去。”
闻此言,尹姿心里咯噔一声,不由想起始皇帝嬴政辉煌的一生中,他怎麽攻破六国,相关史料浩如烟海,然而他的家事,他的後宫,却记载寥寥,几不可闻。
皇後立没立过?是谁?共有多少个女人?
後世皆无人知晓。
嬴政让後宫皆数隐匿,以至于後世看不见身为夫作为父,有人伦之乐表现温馨可人那一面的嬴政,只看到荡平六国一统天下的始皇帝。
于是,他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在史官的那支笔下,他是以残暴丶血腥丶铁腕丶冷酷丶阴骘的那一面亮相的。
因而,他在後人心中被误会了很多很多年。
如此一经遐想,尹姿更觉心惊胆战,半晌强行平息内心的狂潮後,尹姿装作不经意般询问:“为什麽君王不该宣扬家事呢?”
小赵政忽然变得有些害羞,贴着尹姿耳朵,低声说:“姨姨说过身为一国之主,君王浑身上下都是公器,既然对外没有私器,政儿觉得家里的事就不应该拿出来让人听见,给人留下口舌。”
“啊哈。”尹姿插科打诨,呵呵笑道,“原来我们政儿很注重隐私。”
“姨姨什麽是隐私?”
闻言尹姿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怎麽又不注意用词,轻咳一声解释道:“隐私就是把自己的私人事情藏起来,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哦。”小赵政一副恍然的口气,“幸好政儿只有丹哥哥一个朋友,不用对很多人说私人事情。”
“那政儿说不说隐私给姨姨听。”尹姿乱吃飞醋。
“说。”小赵政吧唧亲了口尹姿脸颊,“姨姨不是政儿朋友,是亲人,很亲很亲很爱很爱的亲人。”
“臭小子没白疼你。”尹姿被哄的乐呵,心道,“希望他日我穿越回去前,能有幸见到老祖宗娶妻。真好奇他会喜欢什麽秉性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