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昕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阔别三年,岁月好像没在文森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披着这副害她一见钟情的皮囊,再次闯进她的生活。
——还喜欢吗?
喜欢的,一直喜欢。
毕竟人不能管住自己不要动心。
却能管住自己不要接近。
因为这个人曾亲口说过,他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而人与人的缘分都是有限的,用光了就没有了,何必强求。
所以不能给他联系方式,也不想和他扯上更多关系,这场猝不及防的重逢只能算是三年前那场相遇的callback,用以提醒她‘差不多了,是时候走出来了’。就像上周在伦敦sohohouse参加生日宴,她当时以金竹为借口匆匆逃回国,其实原因也很简单,不过是还没忘了眼前这位,不想在老爸的介绍下‘认识认识同龄人’。
明月看出她的逃避,却没点破,只在送她去机场的路上嘱咐了句:不要逃避获得幸福的可能性,明昕。
至少看完今晚的音乐会吧。明昕说服自己。
毕竟文森特的小提琴的确一流,错过了可惜。
走出雍和宫,明昕本想问文森特午饭吃什麽,袖口却被身边人轻轻牵住。
她用眼神问对方怎麽了,文森特没说话,带她後退两步,倒回门口算命的摊位。
白胡子大爷仙风道骨,正举着保温杯喝茶,一看文森特倒回来就笑了。
“就知道你们肯定倒回来,所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算命大爷笑呵呵道,“普通人看人是人,我们看人看骨,没事儿没事儿,小夥儿不用摘口罩儿。”
说完又喝了口茶,目光在明昕与文森特身上逡巡。
“小夥儿想问姻缘,对吧,把心放到肚子里,”算命大爷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你们两个啊,天造的一对儿地设的一双,老天爷想拆都拆不开的,去吧,啊,该干嘛干嘛,甭在我这种老东西面前耽误时间。”
似乎完全没想到老大爷会这麽说,文森特先是瞪大了眼睛,又堆起卧蚕,含情脉脉地瞥了眼明昕。
“借您吉言。”他低声说了句,摸手机扫算命大爷脖子上的二维码。
大爷用的是老年机,报账声音巨响:“zfb到账:八千八百八十八元。”
明昕:“………………”
游人纷纷侧目,明昕忙拉着文森特逃离现场。
属于明昕的掌心热度久违地圈上手腕,文森特目光怔怔,只觉得奇妙的酸涩感一点一点,把胸口填满。
就好像一闭上眼,赤城干燥的早秋就会飞速蜕变为斯德洛格潮湿的春天,当时天光尚早,只要转头,他就能窥见明昕不设防的睡颜。
而现在,这是重逢後的第三次见面。
就算是阔别许久的普通朋友,也到了该叙旧的时候,可明昕却始终对他们的过去闭口不谈。
绕过狭窄逼仄的胡同转角,远处烟雾缭绕,文森特反应极快,在看到烟鬼的瞬间本能地将明昕护到身後。
明昕:“嗯?”
胡同尽头被在雍和宫憋坏的烟鬼填满,那些人毫不在意地瞥了二人一眼,继续各自吞云吐雾。
背脊被轻轻摸了摸,身後明昕的声音带着笑意。
“别怕,”明昕小声说,“这是国内,不会发生当年的事情,国内在禁毒这块做得很好。”
当年的事情。
文森特猛然回头,右手按在左臂上,眼神无措。
“原来你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