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跃说:“他们有钱是他们的,又不给我。我老公工作不好,个子也不高。还是个妈宝男。”
清灵说:“我上次见过你老公了,你还别说,你老公长得比你好看。你老公一家颜值都高。”
“我公公说我是药篓子。把我给气的!你说你个小老头儿,没事儿就去楼下小花园里种种菜,种种花,你闲得没事儿,说我干什麽。”郝跃说。
清灵说:“你看,你们家还有个小花园,多有钱。”
郝跃说:“我们家那房子是我婆婆单位分的。也就两百多万吧。”
清灵说:“你看,你就是一个包租婆。你自己有房子,你婆婆家有房子。说到底,你们家就是有钱。”
郝跃说:“我的房子是我娘家拆迁了,我妈给我二十万,我自己买的。我结了婚就不住那里了,租出去了,收收房租。”
清灵说:“你说你个包租婆,自己那麽忙,还要操心我们。甚是劳累。赶紧吃药吃药!”
郝跃说:“哎呀,我真地忘记吃药了。吃药吃药!”她说着,把一包包的袋装中药冲剂拿了出来,一袋袋地撕开了,放进她的大茶杯里,像是勾兑咖啡一样冲了起来。
“昨天看到你相亲了,在肯德基门口儿,是你吗?”郝跃瞥了一眼清灵说。
“我相亲怎麽了?”清灵说,“你又不是没相过。切!”
“我也相过。但我不像你,我都是偷偷地去的。”郝跃说。
“你别说了。有一回,你跟我换班,说是家里有事,结果你是去万达相亲。我跟别人调了班,去相亲的时候,这才发现你也在相亲呢。就坐在我对面!相亲就直说呗,我不觉得相亲有什麽好丢人的。”
郝跃说:“我是觉得,你不要让《小坛》那些同事看见。他们那些家室的,看见你相亲,会说的。《小坛》那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清灵说:“他们看见了又怎麽样?大龄青年相亲很丢人吗?单身可耻吗?相亲丶谈恋爱可耻吗?我只是相了个亲,我还没有亲嘴儿呢。他们有家有室的,赤条条地睡在一起,就有资格来议论我了?他们结了婚就有了护身符了?他们怎麽样胡吃海塞偷鸡摸狗儿都是神圣的?我没结婚,我连相个亲都成了可以被他们八卦的污点了?”
郝跃说:“说是这样说。可是,被他们看到了,八卦地你难过呢?”
清灵说:“他们八卦我?我看他们是羡慕嫉妒恨吧!他们的家室,经过七年之痒,八年之痛的,早用够了吧?所以看见大龄青年相亲,他们的心里直痒痒!别看他们一个个表面上装地和和美美的,其实骨子里早就想换人了吧?哼!他们那点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装什麽装!”
“你这个人啊,不跟你说了。太偏激了。”郝跃说,“我说你一句,你有十句等着。真是的。”郝跃说。
“你不偏激?我相个亲你都拿来说事儿?”清灵说。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话题了!晚上开会,知道吧?”郝跃说。
“不知道。”清灵说。
“怎麽又要开会?”我说。
“听说,郭浩得了肾病,要换肾。任社长号召大家捐款。”郝跃说,“我要是发展严重了,也得换肾。”
“换就换呗,你家那麽有钱。”清灵说。
“以後科技发达了。猪的器官就可以给人用了。人想换肾啊换肝啊,可以用猪的代替。”郝跃说。
“是吗?那感情好啊!”我说。
“嗯,以後还会有人造子宫,人可以不用自己怀孕。”郝跃说。
“是吗?那太好了!”我兴奋地说。
晚上,我们坐在一起,开会了。
“同志们,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郭浩生病住院了,现在等着换肾。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们作为他的同事不能袖手旁观。”任社长说。
郭浩平日里跟着任社长行走,任社长对于他的遭遇应该颇为同情吧,对于号召给郭浩捐助也应该非常卖力吧。更何况,郭浩的病情如果不是轻伤不下火线,一直没有好好修养,也不会被延误地如此严重。
任社长确实是对郭浩的肾进行了深入地研究了的,接着,他从医学的角度,用相声的口吻,对郭浩的肾津津乐道了开来:“本来,他是有两个肾的。换上一个呢,他就有三个肾啦!原来的肾还在他的体内,还可以继续使用。”任社长用一种很滑稽的语气说。
全场“哄”地发出一阵笑声。那笑声让我的心里一片悲凉。捐款是给郭浩换肾之用,为救人一命,尽点绵薄之力,那本就是应该的。至于他是怎麽去换,他换完以後体内是两个肾还是三个肾,这种有些难堪有些隐私的事,其实没有必要当衆讲给大夥儿听的。任社长为什麽要拿郭浩的肾来说事儿呢。大家又为什麽笑地那麽开心呢。
三个肾很好笑吗,我是笑不出来。
“听说换肾以後还要看排异情况,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要是排异不成功,那他这第三个肾就白换了。”任社长继续说。
“哈哈哈哈!”台下的人又笑了。
这是人家性命攸关的事啊。大家怎麽能笑地出来呢。然而,大夥儿就是笑地那麽轻松笑地那麽开心。感情不是自己的事。任社长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郭浩不是任社长的爱将吗?郭浩现在生死未卜,任社长不应该惋惜吗?我百思不得其解。
这以後,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任社长了。
一天,杨编辑来我们办公室了。她抱着膀子,踱着方步,在办公室里走动了起来。她像个警惕性极强的老鼠一样,朝着走道两旁的办公桌上东瞅瞅,西望望。
没几天,清灵的桌子上摞起了一摞书,摞地高高的,像是一堵城墙。
我问他:“你的桌子上为什麽摞着那麽多书啊,你不嫌烦啊?”
他说:“我不喜欢被偷窥!那个人天天抱着膀子,在办公室里转悠,她怎麽那麽爱偷窥别人啊!”
“大概是怕别人勾引她老公吧!她们这些年不是阔了嘛。都生怕她们老公被人家抢走了。”我说,“我也不喜欢她这样,眼睛跟雷达似的,到处探测。”
清灵说:“我没事儿的时候就看看书,写写东西。赚点稿费。他们出版社昨天通知我去领奖了。”
我说:“啊?你好厉害啊。你写地东西都得奖了啊?”
清灵说:“奖品就是两本书,那个地方好远啊,害得我自己还得搭油费。回来的时候,匆匆忙忙地,差点开到苞米地里去。”
我说:“你文采好,闲下来还能写写东西,我真羡慕你。你都是发表在哪里的啊?我想写还不知道有哪些门儿路儿呢。”
清灵说:“我这儿有很多邮箱地址,你写吗?你要是想写,我全部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