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科举及第的那一日,顾宁熙还是第二次从丹凤正门出。
她望晴空下巍峨城门上的烫金匾额,只觉无端的亲切而又熟悉。
待她收回目光,陆憬便顺势合上了马车窗子。
外间喧嚣被尽数隔去,顾宁熙看着身畔人。
分明是宽敞的六驾马车,她也不知为何二人就挨在了一处。
陆憬得寸进尺,将人揽到了自己怀中。
“这几日都忙些什麽?”
顾宁熙已经逐步接手了分派给自己的事务,六位中书舍人各有分工。她又要离京一阵,工部的差事也需交接。
她一桩桩一件件同人掰扯清楚,分明他比自己还忙,哪有那麽多工夫相见。
再者她这回去翠微宫,还顶了一桩修缮行宫花苑的差事,总要多做些准备。
瞧人不满,顾宁熙仰起脸庞亲了亲他,干脆利落地堵住了陆憬接下来的话语。
……
马车内的动静无人知晓,待銮驾驶出城门走上官道,两旁也清静下来。
车驾内宽敞,顾宁熙连日来睡得少,打了个呵欠。她枕在陆憬身旁,很安心地便睡了过去。
她心中已定了盘算,既然解决了欺君之罪,她就可以放心地留在京都,不必时时想着外调。
那麽侯府的世子之位,她是否就可以去争一争?
顾宁铮那个草包都可以,她有何不可?
她才是宣平侯府的“嫡长子”啊。
反正只要陛下不计较,家中更不可能拆穿她的身份。
说到底,顾宁铮除了占一个长房嫡子的身份,其他一无是处。
文不成武不就,延请再多的名师都无济于事,流水般的银子都填在了他身上。
饶是如此,家中还是如珠如宝待他,盼着他厚积薄发,大器晚成。
顾宁熙同长姊的想法相仿,对他全然不抱指望。侯府失势,若她在朝中升得足够高,总会有机会的。
不过世道就是如此不公,女子往往要做得尽善尽美,才能勉强与男子有相提并论的机会。
就像南安侯府的洛姑娘,分明她才是侯府的亲生女,又习得南安侯真传。偏生就因为女郎的身份,不能名正言顺继承自己的家业,反而要让给族中的堂弟。
顾宁熙慢慢沉入梦乡,纵然前路会有艰难,她还是对往後的日子添了一些期许。
御驾越发安静,陆憬从柜中取了薄毯为她盖上。
他低眸望她睡颜,时而在她莹润的面颊落下一吻。
……
日色偏移,道旁碧树成荫,吹来的风都透着绿意。
顾宁熙醒来时已到了翠屏山脚,帝王车驾从北门驶入。碾过平整的巷道,最後停在了朝殿与寝宫的分野间。
陆憬先下了车驾,自然地就去牵顾宁熙的手。
这是在外头,顾宁熙下意识环顾周遭。
“无妨。”
陆憬扬起一抹笑,干脆抄起她的膝弯,将人横抱在怀中。
整座行宫都是他的地界,不必担心有任何流言传出。
毕竟若连这等驭下的本事都没有,还当什麽君主。
陆憬稳稳地抱了人往宫室的方向走,孙敬示意侍从都远远跟着。顾宁熙环住他的後颈,慢慢也就自在起来,甚至还对此有些熟悉。
她想到自己府中的景象,若论驭人之术,她好似可以同他学一学。
“在打什麽主意?”
“记路而已。”
陆憬笑起来,抱着她跨过一道门槛:“那带你去看看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