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说了,你若是成婚,家中给你的嫁妆绝对不会逊于你长姐。”
孟夫人心中欢喜,嫁妆握在手中,是女儿家婚後最好的保障。她自己就吃足了没有嫁妆的苦,总归熙儿有侯府作後盾,不会重蹈她的覆辙。
顾宁熙掩下眸中神色,父亲没有在她面前提及婚事,却借母亲的口旁敲侧击提醒丶试探于她。
她没有戳破家中深意,到了母亲午憩的时辰,她道:“我去看看阿姊。”
“也好,”孟夫人笑道,“正可沾沾你长姐的喜气。”
月华院中,顾宁婉在绣成婚所用的锦帕。
有时顾宁熙觉得她家阿姊当真是样样出挑,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针织女红无一不拔尖。秦砚铭能娶到她,当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若她的阿姊是男儿身,必定能在朝堂上大放异彩。
姐妹二人许久未见,顾宁婉收了刺绣,专心致志听顾宁熙说着外间见闻。
“阿姊不急着绣好吗?”
“琐事罢了,早一日晚一日有什麽区别。”
她对顾宁熙所说的田制更感兴趣。虽居于深闺,但与书为伍,她对朝事变化并非一无所知,只不过有闭门造车之嫌罢了。
本朝沿袭了前代的均田制,太上皇丶蜀王掌政期间也不遗馀力推行,至明德十一年已臻于完善。
凡成年的男丁,官府皆授田百亩,其中二十亩为永业田,可世代继承;八十亩为口分田,死後归还朝廷。受田者中,残疾人减半,工商业者减半。如今地多人少,有了土地耕种,百姓很快便能安定下来。
顾宁婉唇畔勾起一抹笑:“再地多人少,也想不到要分田给女子。”
女子无立身之本,出嫁後便只能靠母家所给的嫁妆傍身。如此,怎能立于世间。
顾宁熙以为然,只有守节代替丈夫成为户主的寡妇,才有资格分田,也不过二十亩而已。
不知不觉间暮色四合,顾宁熙回乐游院前,顾宁婉最後给她提了一句醒。
“京中多有奏请陛下立後纳妃的消息,你……”她轻轻叹口气,“你自己拿主意罢。”
“我知道了,多谢阿姊。”
……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宁熙更多居于宫中。
休养过几日,她算是切身知晓何谓“小别胜新婚”。
龙榻上云收雨歇,顾宁熙伏在枕上,连动一动手指都觉疲累。
她算是知晓了对方身体有多好,这两年她该少操闲心。
有时连梦中都睡不安稳,陆憬吻着睡得香甜的人,听她嘟嘟囔囔:“不要……不要了……”
他更进一步的同时,忽而觉得此情此景莫名的熟悉。
顾宁熙不自觉往榻里间躲,很快被人按回怀中。
一贯到底的同时,她猛然睁开了眸,不可置信:“陆祈安?!”
陆憬以吻封住她所有怨念话语,又是一夜花好月圆。
半月後重归朝堂,顾宁熙官升一阶,所经手的事宜便更多。
十月又在忙忙碌碌中过去,外出半年的所见所学,潜移默化中令她在处理公务时更加了然于胸,获益良多。
她核实着账目,地方修筑水利工事,再漂亮的账目都不可能清清白白。
陛下以重刑杀一儆百,本朝贪腐之风不再想前代那般猖獗。
自然,贪官污吏是除不尽的。水至清则无鱼,不可能处处尽善尽美。
到了巳时,御书房的门打开,她又闻见了熟悉的药香。
顾宁熙顿时苦了脸,她不喜欢这药的气味,喝下去胃里总觉得难受。
陆憬端过药碗,试了试药温正好。
这药方总不对症,按理说应当健脾开胃,但元乐胃口总不见好。
太医前前後後已经改了数回,顾宁熙再三与陆憬讨价还价,定了三日用一副药。
一眨眼又是三日,她当真很想抵赖。
陆憬一勺药喂到她唇畔:“再晚些该耽误用膳了。”
顾宁熙蹙着眉喝了一勺药,尔後自行捧过药碗。一勺一勺喂,她还不如一口气喝个干净。
药碗见了底,吃了三颗蜜饯,顾宁熙才压下不适之感,继续提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