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谦看着她妥妥帖帖进了营帐,才放心地继续巡视,回去後也好向陛下交差。
顾宁熙白日里已向侯府报过平安,顾霆没见到人,在主帐中等到此刻,确信人无碍後松了口气。
宁熙是跟着陛下审问刺客,因而无暇抽身,顾霆也没什麽可说的。
“你累了一日了,早些睡下罢。”
“是,有劳叔父惦念。”
叔侄二人客客气气分开,顾宁熙回了自己帐中。
简单洗漱完,顾宁熙躺于自己的小榻上。脑中思绪凌乱,各式各样的画面交织,却无不汇成同一人。
她掰着指头,他十五岁上战场,二十四岁平定天下。九年的光阴,他打出了旁人几十年都未必能有的战果,将分崩离析的华夏大地统一成如今模样。
武安侯都不避讳战事的艰难,他身为主帅,要殚精竭虑的只怕更多。
尤其是汜水关那一战,她都不知晓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去以三千五百铁骑对阵十万大军。
若是退,围困洛阳功亏一篑,天下恐怕还要分裂许久。
哪怕已然即位,但顾宁熙知道,他从未因此懈怠过。
当初太上皇称帝不过三月,突厥骑兵南下,离京城北面不足三百里。
大晋无一战之力,太上皇不得不忍辱遣使求和,与突厥订立新约,暂保一时安宁。
那时他才十二岁,懿文皇後新丧,那样的城下之盟他从未忘却过。
後来他上战场,接连收复失地,为大晋开疆拓土,战功卓着。
突厥震动,唯恐大晋一家独大。掌权的突厥可汗遣使问罪,以他不敬为由,要当衆折辱于他。
太上皇为保他无恙,方先一步逐他出京城,总归给了突厥一个交代。
所有是非恩怨,中原数十年的屈辱,大晋与突厥之间早晚还有一战。
他继位以来夙兴夜寐,整顿朝纲,恢复生産,就是要有朝一日彻底荡平突厥边患。
可是——顾宁熙望头顶青色的帐幔,人的精力终归有限啊。
年轻的时候身体底子好,他因此不在乎保养之道,肆意挥霍。
就他那个劳碌的样子,若能得高寿那实在是陆氏祖坟冒青烟,是上天眷顾。
顾宁熙长长叹了口气。
……
耗费整整五日的工夫,九云山营地中的细作悉数被肃清,不留後患。
朝廷对外只宣扬是赵建安馀党混入猎场,共七人,并未掀起波澜。
文武臣工的心都安定下来,况且陛下在此,天然便让他们感到无需忧虑。营地很快恢复如初,後日围猎便要重新开始。
世家间议论着虚惊一场的行刺,一派轻松。
天朗气清,与此同时,顾宁熙被孙敬“请”到了御帐中。
“顾大人,快些进去罢,陛下还等着您呢。”
知道陛下与顾大人有话要叙,孙敬将仆从们打发得远远的,自己也退开。
营帐的门重重合上,隔去外间明媚秋景。
屏风後,顾宁熙被人扔到榻上时,身下是松软的锦被。他收着力道,丝毫不疼。
她忍不住撑起身,先向後躲了躲。
感受到陆憬的目光,顾宁熙只觉大事不妙。
他确实一时不能将她怎样,但是,但是——
她前几日的云淡风轻荡然无存。
在他开口前,顾宁熙凭本能又向榻里间挪了一段,与他再分开些距离。
陆憬低眸看她,声音慢条斯理:“之前你不是说,惦念朕了?”
【作者有话说】
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