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令智昏,她受他美色所惑,耐不住寂寞,似把戏里的猴,叫人看了笑话,也是活该。
脸上潮-红褪去,只剩雪月的白,宋怜在凉风里站了一会儿,理了理被撕扯坏的衣衫,心底便又浮起羞耻难堪来,她如此放浪,整理好衣冠,也只是虚僞的表象。
深吸口气,重新穿好衣裳,理好凌乱的发髻,拢上风袍,折身时,只见那身影停在山洞口,乌矛安静地跟在旁边,方才平复下的心绪便又卷土重来。
她克制住想埋头的动作,面无表情快步回了山洞,收拾了衣物包袱,从床榻里侧翻出藏起来的
银钱。
想起她给他那箱子金银时,曾说过那是她所有的积蓄,一时顿住,很快又摇摇头,把东西收进包袱里,不再去想这些事了。
本只是暂时寄居的一处住所,便没有太多需要带走的东西,拢共也只一小个包袱,宋怜收拾好出去,侧身避让时却被攥住了手腕,“你既这般爱他,又为何离了他来此处,做下这许多事。”
宋怜没有挣扎,也没有避让他沉冷的目光,声音依旧是柔和的,“世子既知道我是谁,想必也清楚我的脾性,和离了再同你勾缠,算不得不伦,又有什麽意思,不过是昔年没勾上砚庭,你又同砚庭身高相似,来了高平偶然得见你,起了意,你不愿意,便罢了。”
那目光陡然变得森冷骇沉,宋怜手腕挣脱出来,拎着包袱下山,那森寒的目光落在背上,冰冷,凛冽,让人仿佛置身冰窖。
宋怜一步一步走得稳,过了山路转角,笔直的肩背方才松下来,回头往山洞的方向望了望,又走远了一些,直至确定是山洞那边听不见声音的距离,才对着身後的山林啾啾了两声。
这是她和乌矛之间的暗号,每逢她单独下山,乌矛都会远远跟在她身後,有时候进了山林走得无聊,它便会现身出来,听她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这会儿虽是暗夜里,它展翅寂静无声,她也能凭感觉感知到它的方位,仔细寻,便见它停在一颗带霜露的松柏间,一如既往的隐蔽而警觉。
听得她发出的啾啾声,从树冠底下飞出来,落在她面前的岩石上,眸光沉稳而宁静。
宋怜想起方才她在山洞里的模样,羞耻羞惭,又很舍不得它,也不管它愿意不愿意,伸手揽住它,它竟也一动不动任由她抱住,甚至于张了张翅膀,将她整个拥进了翅膀里。
巨鸟的羽翼下十分温暖,几乎阻隔了秋夜的风寒,宋怜破涕为笑,包袱放在青石上,从里面拿出了两个小毛筒。
她用兔毛做的,每只大约五分长,外层还有它自己掉落的羽毛,宋怜拉开绳索给它套上。
本是她想着冬天里它两只光溜溜的脚杆会冷做的,带上以後,即暖和,又不影响狩猎。
它从不给她摸脑袋,这会儿大约也知道是要分别了,她伸手去摸,也并不动弹。
宋怜笑了笑,“回去罢,这条路我走了无数遍,走到官道天也大亮了,我走了。”
乌矛微微展翅,啼鸣三声。
宋怜知道,以高邵综的性子,必不可能让她一名女子独自下山,见乌矛跟着飞在身後,明白它是要送她进城,也不再多言,披着月辉下山去。
既然裴应物并不热衷查案,府兵查问的力度也大不如前,她其实早前便能回高平县宅住了。
天亮後宋怜赶到高平城郊,城门刚开,回身望时,已不见乌矛身影,她跟着行人进了高平,心里是平静的,只在县衙外的混沌摊子听消息,听说裴应物杜锡还有一个月才啓程回京,心情便又烦躁起来。
她知道自己是什麽情况,闲下来更是心浮气躁,回宅院梳洗打扮一通,带着两个仆妇去了云华街。
说是要添些上等的笔墨纸砚,但云华街是建兴郡有名的书墨街,全因街尽头有一家清庐书院,这里多的是清雅书生。
寻一两个心赤诚些的,应当不算难。
有了计划,心情便也好了很多。
宋怜带上幕离,朝婢女灵秀温声道,“走罢,先去书肆看看有无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