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卡,你觉得你妈妈怎麽样?”
这是一个试探。
“妈妈妈妈人挺好的呀,要不然怎麽会被爸爸带回来呢?”
继母当然不怎麽样了,可在堂哥这个外人面前,安吉妮卡知道绝不可能在这时候诋毁继母,尽管她的语气很嘲讽,还是说出了继母小三的身份。
“嗐,当年你妈妈那件事——我说的是另一个妈妈,你知道就好。我想,这件事应该是有隐情的——”
“不好意思,我刚刚实在是忍不住了,希望我没有打搅到你们用餐的心情。”
继母的脚步声一直都静悄悄的,堂哥也不知道她什麽时候就已经站在他附近的,那些话还没说完,就被继母的话打断了。
登时,多疑的堂哥丶爱思考的堂哥,把这次打断视为一次示威。毕竟他也听过传闻,靠着美貌上位的女人,而後还把工作辞了当家庭主妇,这样的人能是什麽有心机的女人吗?
“请继续说吧。抱歉打断了你。”继母客气笑笑,殊不知此刻她已经被堂哥放在了对立面。
堂哥也挤出了一个假笑,要是安吉妮卡的父亲还在,一定可以看得出来,她们不愧是身上都流着圣诺科的血的人。
“我想,从前安吉妮卡母亲去世的那件事,应该是有隐情的,您说呢,钱宁小姐”
火药味十足的问罪,看起来是在帮安吉妮卡,实则也把安吉妮卡推到了继母的对面。继母已经很久没被人这麽叫过了,再次听到“钱宁小姐”而不是“大法官圣诺科夫人”这个名头,让她没反应过来。
沉默的那一两秒,堂哥在心里大笑,很好很好,不过是两个女人而已,要让她们互相撕扯头花,还不简单吗?他可不信安吉妮卡这个充满利爪的小姑娘,会放过眼前这个可能害死了自己母亲的女人。
钱宁继母此时也回过神:“啊,真是很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她的这句解释在堂哥眼里变成了另一种意味的挽尊。
“这件事有什麽隐情”钱宁继母倒是很好奇。
安吉妮卡的心被揪紧,她想起那两天的骤变,母亲第一天身体状况还算好,只是身体有些不太舒服,肠胃出现了一点问题,吃不下什麽东西一直在吐,咳嗽得也厉害,吐了一点点血丝。
而後第二天就完全不省人事了,急救了很久,情况好转一点後转去ICU,而後又进了急救室,最後父亲签字,确认死亡证明。
这次轮到安吉妮卡紧紧攥着刀柄。
堂哥把继母那句问话当做装傻,怎麽可能有外室真的干干净净,所有外室存在的意义就是把原配赶走,然後登堂入室才对。这就是所谓都男人思维。
他不会认为原配的孩子能和外室好生相处,原配的孩子一定要和继母的孩子争抢一番才是正确的。是的,大部分的电影也都是那麽拍的,可惜电影大部分都是男人在拍。
所以他们无法理解继母也会被孩子控制。
“堂哥。”安吉妮卡的声音冷嗖嗖的,“我和妈妈好像都没听懂你在说什麽呢。”
堂哥笑了,真心实意的笑,他以为他成功离间了她们:“怎麽会,妮卡那麽聪明,怎麽会想不明白这麽简单的事?”
继母倒奇了怪了,她们在打什麽哑谜,自己也就吐的那点时间,这两个人说了什麽秘密的事吗?在她的印象里,因为她不肯上安吉妮卡父亲的床,一定要娶回家了才肯把自己献身给男人,兴许就是这幅漂亮的壳子丶这被男人所欣赏所宣传又所厌恶的矜持思想丶能干的学历,让妮卡父亲松了口。
他说他妻子生了重病,不久就会去世。到时候她就会成为圣诺科三世主支一派真正的女主人,尽管她父亲做出了这样的承诺,那时候的钱宁小姐仍旧没有松口,直到新婚夜那晚。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麽,”钱宁继母连饭都没胃口吃了,她对自己的定位一向不清楚,也不懂这些争夺家産的事情,“能告诉我吗?”
她先是把目光放在安吉妮卡身上,但她看得出来安吉妮卡是不会说出来的,又把目光放在堂哥身上。他那一身西装显然是熨烫过的,没有一点褶皱,非常贴身,显得他整个人非常英挺,最合适糊涂女人往上扑,然後被摔得一塌糊涂。
她认为的那位绅士正举着高脚玻璃杯,里面倒着82年的朗姆酒,他只是轻轻耸肩,然後缀饮了一口。
多麽轻蔑的态度,他甚至不想回答她,反正他目前也已经让母女俩离心了,接下来等着消息就好,不管是谁先向他求助,他都会不遗馀力地“帮忙”的。
想到这里,他又扬起一个开心的笑。
殊不知此刻的安吉妮卡,终于,下定了决心。
“堂哥,我学校里有个同学要办成人礼的生日宴。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参加那麽大型的场合呢。听人说,她要带全校师生去私人山庄庆祝。”
安吉妮卡讲完以後,也缀饮了一口酒。
那动作轻缓,多有气质啊,简直是一尊上好的塑像。和她父亲在壁柜附近放的那一尊忒休斯女神像相差无几。
“然後呢?亲爱的妮卡。”
快说出口吧!快让我来帮你!快告诉我你的企图!快告诉我你的计划!快祈求我帮你把财産从你继母和遗腹子手中夺过来!夺过来以後分我一点,我还要慢慢侵占全部的财産,这些都是我的!
堂哥在心里狞笑,如果上帝能够窥见人心,他一定会为堂哥祈祷的,因为他即将在一步步踏入妮卡为他精心准备的陷阱里。
“你可以来吗?我同学肯定不会介意我带多一个人的。”安吉妮卡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开口邀请,继母嗅到了一丝不自然的问道,刚要开口,又被安吉妮卡按了下去,“妈妈肚子里还怀着妹妹弟弟,去那些人多的地方不好。到时候要苏卡珊阿姨带你去人少的公园里走走。”
堂哥混迹社会那麽久了,不至于连谁是上位谁是下位都搞错,继母那麽听安吉妮卡的话,早已被拿捏得死死了,没想到还是要投靠自己啊。他心里得意不已,认为此刻自己就是这个少女的救世主,却忽略了一个漏洞,既然她能命令继母,为何还需要他的助力来赢得财産呢?
但男人只一味沉浸在自己英雄主义的艺术世界里,无法自拔。
“当然可以了!我亲爱的妮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