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许思睿才笑完,掐着腰站在原地,气喘吁吁,一个没忍住,又露出了一种轻蔑的居高临下的神情。
她解释说:“我的手艺专业谈不上,但还算凑合,我弟弟的头发都
是我剪的。”
“你弟弟的头发长什么样?”
“呃……”
这是一个好问题。
祝吉祥不在此地,口头描述又描述不精准,祝婴宁想了想,拉开书桌底下的柜子,从里面翻出一本相簿:“这是我弟弟之前拍过的照片,就差不多这样,你参考一下吧。”
这本相簿出乎许思睿意料,竟然是一本个人艺术照合辑,风格是普通的影楼风,并不高端,但在他们这种家庭里能有个人艺术集存在,本身就可见父母对小孩的重视了。他随意翻了翻前几页,相簿里的祝吉祥长相很普通,内向寡淡的一个男孩儿,看完过上两秒就会遗忘他的长相,属于那种丢到游戏世界里当NPC都会被人投诉立绘太敷衍的。不过他的发型倒是不像其他山里小孩,都剃着圆溜溜的板寸,他头发略长,看得出是修剪过的,不出彩,也没大差错。
“……行吧。”许思睿勉勉强强接受了祝婴宁的理发水平,交代她,“你按我原来的发型给我剪短一点就好,千万不要自由发挥。”
她点点头,诚实地说:“其实就算你要让我自由发挥,我也发挥不出来。”
他嘁了一声,合上相簿,正要还给祝婴宁,忽然心念微动,想起心里隐隐成型的一个猜测,试图证实一下,于是问:“那你呢?你有照片吗?”
没想到她说:“当然有啊。”
“也是这种艺术照?”
“对。”
“在哪?”
她指了指他手里那本。
许思睿愣了:“这不是你弟的吗?”
“你翻翻后面那几页。”
“哦?难道是你俩的合订本?”他来了兴趣,依言翻了翻后几页,然而看到的还是祝吉祥的单人照,正想问她是不是在骗人,就见最后一页的全家福上终于出现了她的身影,小拇指那么大,贴在角落里,由于镜头畸变,看起来很像个大头外星人,“……操,你管这叫‘也是艺术照’,这不就是影楼拍照时随便送的吗?而且这拍的是啥啊,给你辆飞碟你都能直接开到火星了。”
祝婴宁本人倒是毫不在意,转身找出一张塑料薄膜给他当肩披,让他坐到椅子上,又用纸巾擦了擦剪刀,耸肩道:“没办法呀,拍照太贵了,我们家只负担得起一个人,我弟弟最小,当然是让给他了,我爸妈不也没拍么?”
许思睿皱了皱眉,还想再说点什么,一抬头,她已经把锋利的剪刀怼到他眼前了。
“喂喂喂!”他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我说你做事情之前能不能给人点心理准备?”
她不解地看着他:“剪个头发要什么心理准备?”
“反正就是……你别突然把锋利物品朝着我,很危险啊!”
她可能觉得他说的有理,思考了一会儿,哦了一声,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冷场了五秒,她指着手里的剪刀,问他,“那你现在准备好了吗?我要把锋利物品朝着你了。”
“?”
许思睿没憋住笑了一下,“祝婴宁,你这人真是……”
他笑的时候,她已经弯腰凑了过来。虽然这回提前预告了,但她做事情有种和别人不太一样的节奏感,每件事都开始得很快很突兀。当她的脸超近距离凑到他面前时,他瞬间噤了声,坐姿微微一僵。
她的眼睛在他面前无限放大。
第37章偷人
依照许思睿的审美,他一直觉得眼睛必须得双眼皮才好看,祝婴宁的眼睛无疑非常不符合他心目中好看的标准,因为她是毫无歧义的单眼皮。可现在近距离瞧着,他忽然发觉单眼皮也有单眼皮的风味,由于眼皮线条简单凌厉,能让人把视线焦点更加聚集到瞳孔上,显得瞳仁很大,乌黑,圆钝,纯粹,有一种沉甸甸的量感在里面。
他盯着她的眼睛,距离近到甚至能数清她眼睛上的睫毛。
……还挺长挺密的。
耳根莫名有点发烫,他使劲睁大眼睛瞪着她,好像只要敢于和她对视,就能证明他心里完全没有鬼。
瞪了几秒,专注于他刘海的祝婴宁终于忍不住把眼珠转了转,看向他的眼睛,问:“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你就站我前面,我不看你还能看谁?”
许思睿说完以后简直要为自己拍手叫好,多么理直气壮天衣无缝的回答。
但他说完以后,她立刻用一种注视傻子的眼神垂眸看着他,张了张口,叹道:“……好吧,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剪刘海不闭眼,还把眼睛瞪这么大的人,你不怕头发戳眼睛啊?”
许思睿被她噎了一嗓子,恼羞成怒,红着脸颊点头硬撑:“对,我就是喜欢那种头发戳进眼睛里的酸爽的感觉,不行?”
“……”
她表情就像在说你开心就好。
等她再次弯腰替他剪起头发,他却再也不像自己说的那么淡定了,眼神瞥来瞥去,左看一下,右看一下,瞄见角落里的包裹,福至心灵,顺势开口道:“那个,谢谢你给我剪头发,角落那个包裹就当给你的谢礼了。”
“谢礼?”她有点吃惊地朝后瞟了一下,“那不是你妈妈寄给你的东西吗?”
“是,但是……”许思睿不想解释清楚,他有一种这个年纪的男孩特有的一解释真心就会感到窘迫尴尬的通病,牙齿咬了咬口腔内壁的肉,含糊道,“反正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等剪完头发,许思睿拿着书桌上那个镜子三百六十度端详祝婴宁有没有哪里给他剪残了的时候,她弯腰蹲到了包裹边,拿着给他剪完头发的剪刀拆起包裹。
他用余光瞥见,莫名有些紧张。
等把包裹拆开了,她从里面摸出一叠练习册,轻轻“啊”了一声,表情很是迷茫。
她翻了翻,首先留意到这些练习册基本都是许思睿写过的,心里默默琢磨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让她帮他写作业?不至于吧……
直到仔细看了看里面的习题,才恍然大悟,又“啊”了一声,这次“啊”得更加跌宕起伏真情实感,表情随之一亮:“这些难道是借给我的吗?”
“不算借吧。”许思睿别扭地移开视线,“你要是不嫌弃,而且觉得好用,直接拿去用就好,我再买新的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