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带去这个!带去一线希望!我能告诉我爹娘,他们儿子来了!援兵就在路上!她能撑住!”
他声音哽咽了一下,但随即更加用力地说道:“我爹躺在那里生死不知!我娘在瓮城里等死!萧玄奕,您告诉我,我该怎麽坐在宫里等消息?!等来的如果是他们的死讯,我怎麽办?!”
萧玄奕盯着他,胸膛微微起伏,显然也在极力压制着情绪。
“朕已派了周骁!援军就在路上!”
“周将军的轻骑再快,也要时间!瓮城还能撑多久?!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秦灼寸步不让。
“我是安远侯的儿子!我身上流着秦家的血!就算死,我也得死在和我爹娘一样的战场上!而不是窝囊地死在等待里!”
“陛下!”他忽然单膝跪地,仰头看着萧玄奕,眼神灼灼,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臣求您!让我去!我不是笼中的金丝雀,我是能搏击风雪的鹰!若我此行能换回父母性命,秦灼万死不辞!若不能…黄泉路上,我们一家也能团聚!”
最後那句话,像一根针,狠狠刺入了萧玄奕的心脏。
他看着跪在眼前的少年,看着他苍白的脸,染血的唇,和那双亮得惊人的丶充满哀求与决绝的眼睛。
他知道,他拦不住他。
就像他无法阻止北境的风雪,无法阻止黑风城的危局。
强行留下他,等于掐灭他最後一点生机。
萧玄奕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所有情绪已被压下,只剩下帝王的冰冷和决断。
“高德胜。”
“奴才在!”
“开朕的私库,取三副最好的玄铁软甲,所有金疮药丶解毒丹,全部拿来!”
“传令沿途所有驿站,备好最快最强的马,不得有任何延误!”
“让隐卫统领来见朕!”
一连串命令下去,高德胜慌忙应下。
萧玄奕上前,亲手将秦灼扶起。他的手指冰凉,用力地攥着秦灼的手臂。
“朕准你去。”
秦灼眼睛瞬间睁大。
“但记住,”萧玄奕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重若千钧。
“给朕活着回来。把你爹娘,也给朕带回来。”
“若做不到…”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朕定会踏平北狄和西蛮,让万里山河为你陪葬。”
这不是情话,是帝王最血腥的誓言。
秦灼喉头哽咽,重重点头:“臣…遵旨!”
此时,石虎疾步回来,身後跟着二十馀名气息沉凝丶眼神锐利的隐卫,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娘娘,人手已齐备!”
婉柔也抱着秦灼的弓和短刃,提着一罐烈酒跑来。
工匠们也将那台主武器装车完毕,甚至已经赶制出了三个简陋却看起来威力不小的手持式喷火器。
“陛下,”秦灼接过弓和酒,猛地灌了一口烈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让他更加清醒。他将酒罐递给石虎,“让大家都喝一口!暖暖身子!准备出发!”
萧玄奕最後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解下自己腰间的一块蟠龙玉佩,塞进他手里。
“拿着。见玉佩如见朕。若有官员将领胆敢阻挠或阳奉阴违,先斩後奏!”
秦灼握紧那还带着体温的玉佩,重重点头,再无犹豫,转身厉喝:
“出发!”
他一马当先,冲入漆黑的夜色。
石虎丶影卫丶还有那辆装载着希望和疯狂的马车,紧随其後,如同离弦之箭,射向北方!
马蹄声如惊雷,踏碎了宫廷的寂静,直奔那烽火连天的战场而去。
萧玄奕站在原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寒风吹起他玄色的衣摆,猎猎作响。
高德胜小心翼翼地上前:“陛下,夜寒…”
“拟旨。”萧玄奕打断他,声音冷硬如铁,“命周骁,不惜一切代价,接应贵妃。告诉他,若是贵妃少了一根头发,朕唯他是问。”
“再拟一道密旨,发往西境镇西军…让他们,可以动了。”
高德胜心中一凛,陛下这是…要全面开战了!
“嗻!”
夜色浓稠,北风呼啸。
一场千里奔袭,一场生死救援,已然开啓。
而帝国的战争机器,也因一人的逆流北上,而彻底轰然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