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这丫头边不见外地从窗口往屋里爬,苍雪戎被这伽椰子似的作风震撼了一下,喉咙一动,说不出话。
“你昏迷了太久,说话可能有点困难,”丫头探头探脑地往窗外看了一眼,随即若无其事整理一下衣裙,温柔道:“无妨,我来给你倒杯水。”
她不紧不慢走到桌前,提起茶壶的时候,木门一响,一个须发皆白,看不出年龄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眉眼很是俊逸,一身青衣,满头白发用一根竹簪挽起,只在耳边垂下了几缕。
“阁下身体如何?”他边说边接过小姑娘手里的茶杯递给苍雪戎,又执起苍雪戎的右手把脉。
苍雪戎一口喝干茶水,双唇开阖,发出了猫叫似的一声哼唧:“我背上的人呢?”
男人换一只手继续把脉,声音淡淡的,“还没醒,不过估计也快了。”
苍雪戎松了口气,“多谢先生救命之恩,不知先生姓甚名谁,此处何地,救命之恩,定当结草衔环。”
“结草衔环倒是不必,”男人看不出喜怒,“此处庙小,待那位贵人醒了,安国公便自行离开吧。”
苍雪戎一愣,心念急转,但面上带笑,“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不过山野莽夫罢了,”男人起身,身形挺拔,气质如松,“不是谁的人,也没什麽野心。救助两位只是不忍苍生蒙难,安国公无须戒备。”
“话虽如此,但总不至于要喂喂地称呼救命恩人,”苍雪戎面色诚恳,“总要知道一个名字,才好称呼不是?”
男人接过苍雪戎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回望他一眼,双眸清冷,如高山雪松,不似凡人,“我姓羽。”
苍雪戎猛然擡头,“羽戈?!”
“灵雨,”羽戈喊了小丫头一声,并不理会震惊到怀疑人生的安国公,“一会儿将药给安国公端来。”
“是,师傅,”灵雨站在桌前,目送羽戈离开,又探头探脑朝窗外看了看,这才一步窜到苍雪戎床前,“听说你是安国公?”
苍雪戎胸口生疼,苍家与羽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第一代镇国大将军苍潋便是拜在羽家门下,学了羽家兵法和武功,这才为苍家争来了一切。
前不久叶徽之那小兔崽子还仗着羽戈人在域外让他假冒羽戈查案,没想到这就被羽戈救了。
“在下苍雪戎,多谢姑娘这些日子照料我二人,”苍雪戎感激道:“若无二位,只怕我与他早已命丧黄泉。”
“主要是我师傅厉害,”灵雨抱着小板凳坐在床前,双手撑在床上,双眼亮晶晶的,“听说浮屠铁骑以一敌百,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甚至一路打到了北狄王帐,北狄王都险些战死了,是真的吗?”
说完,她又给苍雪戎倒了杯茶,“听说浮屠铁骑女子也能进去,你看我行不?”
苍雪戎失笑:“你要进了浮屠铁骑,只怕羽先生要先打死我。”
灵雨嘿嘿一笑:“才不呢,师傅说了,教我兵法武功,只是教我,但我日後要做什麽,他管不着。他说他只是老师,学生做什麽不归他管。我就说,那我去造反行不?师傅说——”
她负手而立,拉长脸,冷冷道:“爱造不造,关我屁事。”
苍雪戎忍不住笑,结果伤未大好,疼得满头冷汗。
灵雨活像一只百灵鸟,一会儿叽叽这个,一会儿喳喳那个,对羽戈推崇备至,但也对浮屠铁骑很有好感,问什麽答什麽。
此处是永安和湘洲的交界,他们从齐山落水进入环河,在环河和阴水的交界处,被钓鱼的羽戈一杆子捞了上来。
在他昏迷期间,厉王世子登基,大赦天下,因新皇过于年幼,太後还朝,摄政天下。
“太後懿旨,北地狼子野心,在除夕谋反失败後,又在齐山刺杀了先皇,”灵雨扶着摇摇欲坠的苍雪戎起来,“要北地交出判贼叶知瑾,否则就要让东南发兵,联合西南大军一起讨伐北地。”
苍雪戎浑身都疼,双腿尤其艰难,站起来的时候险些双腿废了,但走站会儿又走了一会儿,加之内力也回来了,渐渐也能勉强扶着东西站直。于是灵雨松开手,帮他推开了叶徽之的房间。
此时羽戈正在替叶徽之针灸,见两人进来,并不惊讶,“你底子不差,只要醒过来,再修养几天,等武功恢复一些,应该可以尽快赶往北地。”
苍雪戎抱拳:“多谢……羽先生。”
苍雪戎有些不知道该怎麽称呼他,若是其他不相干的人,他非得拉到北地去,如此医术,又身怀兵法和羽氏武学,不为自己所用岂不可惜?
但这是羽戈。
羽氏对苍家有大恩,甚至若他厚脸皮一些,称羽戈一声师兄也是可以的。他虽然狠毒起来不怎麽当人,但那是对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