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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第1页）

第14章-14

何宋明觉得孟江颐有些过于早熟了，接近成年似乎理所应当成熟，可每一天都在长大，年过古稀尚且有需要思考的命题，有突破的空间，孟江颐的早熟是一辆远远甩出既定轨道的车。何宋明无法用具体的言语来形容，只能把自己的十七岁和孟江颐对比。

何宋明的十七岁在纽约的大街上疯跑，背後是董琛派来抓他的保镖，音乐教室卷起的裤脚还来不及放下。思考到底要去哪个学校，躺在音乐教室任一个乐队又一个乐队的电流穿过他的耳朵，想如何才能忤逆父母意见选自己的理想专业。虽然十九岁了他既没获得真正的自由，也没读到喜欢的专业。

工作以外的时间孟江颐从不在网吧出现，因此上早班的人看见他时愣了一下，才给孟江颐和何宋明开了两台机，走到位置上时何宋明好像才从刚刚的震撼中脱离出来，呼吸慢慢下沉，注意力转到孟江颐身上，看了看四周同样躁动或是苦涩的面孔，悄声问：“为什麽你未成年可以在这上班？”

孟江颐输入密码，“这里管得没你想的那麽严，没人举报就行。”

何宋明又问：“那你不怕那个人举报你吗？”他指指孟江颐的嘴角，伤口已经好了，孟江颐知道他说的是詹浩，瞥他：“谁又比谁清白？”

说的也是，聚衆闹事的能是什麽干净的人。何宋明再次化身问题多多，没办法，他遇见孟江颐就只剩下满腹疑问了，为什麽没有见过你的父母，当网管真的是出于喜欢？为什麽杨小澄说你挺不容易的。

“不喜欢报警是怕年纪暴露吗？”

孟江颐顿了顿，“只是不喜欢警察。”偏头，“能打游戏了吗？”

警察当然伟大，但何宋明希望自己这辈子不要有机会跟警察有交集。

孟江颐说他什麽都玩一点，没有特别喜欢的，随便何宋明开。何宋明挑挑眉，没选考验技术的moba和fps，点开了一款沙盒游戏。孟江颐看见也没说什麽，画面加载完全孟江颐就上道地撸树。何宋明说他不喜欢竞技，平常生活已经很累，再匹配到一些傻笔可能就要从二楼跳下去了，他在美国的家里住二楼，在此之前他一直住在美国，只有每年四月会回原渝扫墓，话题飘到了何宋明的美国生活，继续说他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但是却不能没有朋友。

他们非常幸运的在第一个白天就收集齐足够制作两张床的羊毛，不用在夜晚和怪物鏖战。

“游戏里的一个昼夜是二十二分钟，如果每天和你玩两个小时，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一百九十天。”何宋明正在完善屋顶，“我们能够创造出很多时间之外的时间。我们拥有更多时间。”

孟江颐侧眼，何宋明正聚精会神地建房子，他不懂为什麽何宋明作为基建爱好者要选择生存模式，刚才说的那些话大概也是出于无意识。

但他还是百无聊赖在心里计算游戏和现实的时差，得出和何宋明还有三十五天的倒计时，实际上他早就知道何宋明只在这里待一个暑假，宋一洋签署的租房合同只持续到九月初。

“孟江颐你快回家睡觉，天要黑了。”

两个人一齐躺在床上，何宋明建造的小木屋里亮着温暖的火把，空旷的屋子里只放有火炉丶工作台和几个长箱子，其实完全不需要这麽大的空间，孟江颐听着何宋明对房间布局细碎的规划，屏幕渐渐暗下来。

天亮了，何宋明走出家门继续伐木工作，温和的光影随风摆动，耳机里传来鸡羊鸣叫的音效，那些包裹他的陌生的愁苦的面孔全都被眼前的柔情隔绝了，孟江颐眼中只剩下一个世界，忽然松动，“你离家出走来这里做什麽？”

他的声音不算大，何宋明带着耳机，孟江颐做好了不被回应的准备。

“来打鼓啊，家里不让。”面对比自己小两岁的人何宋明坦露自己的无奈也很大方，他叹了口气：“世界上的人形形色色，有人十七岁畅快自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也有人十九岁还受制于父母。”

何宋明口中的十七岁和十九岁指代谁和谁很明显，孟江颐记得，何宋明问过他做网管是出于喜欢吗，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给予肯定回答，毕竟没有结果的人和人之间不必有太多故事。

“孟江颐，我杀死了两只蜘蛛，我们可以钓鱼了！”

今天下午是他先越界，截至目前不算後悔。

孟江颐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多少难受，哪有人离家出走了还欢天喜地？他大大咧咧地抱住自己，理所当然地交朋友，忽略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每一点都是幸运的证明，他擅自猜想，对于何宋明来说最大的不幸或是唯一的不幸就是与父母观念不合，完全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肯定何宋明的前半句话，在心里兀自补充上後半句。

世界上的人形形色色是真的，世界上的苦痛形形色色也是真的。

因此就算孟江颐没有体验过幸运的人生，也没轻视何宋明的不如意。

“那祝你有天也自由咯。”

两个像素小人站在阁楼上看日落，何宋明伸了个懒腰，转动手腕，才发觉孟江颐在回答他之前的话，他笑了笑说谢谢呀，接着说：“祝我美梦成真。”

何宋明站起来，“两个世界都在日落西沉，好像交汇了。也许时间之外真的还能有时间。”

孟江颐不说话，何宋明拼命想争取和挽留的时间孟江颐有一大笔，这些过去的未来的时间全都闲置，没有目的地被消耗，受损。

何宋明照旧要去酒吧兼职，将何宋明送到车站以後，孟江颐回去和同事交班。

何宋明到家以後才发现自己忘带钥匙，他白天跟着孟江颐出门後就再也没回来，给孟江颐发消息，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得到回复，他发了好几条，都没有结果，何宋明拨了孟江颐的电话，等待电话接通时看了眼时间，孟江颐上的是中班，往常这个时间应该要到家了。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何宋明直觉不太对，坐在门口等了五分钟，耐着性子打了第二通，第三通，全都没有回应。他毫不犹豫地往网吧的方向走，还没走到E网情深的门口，他就在情缘旅馆一旁的小巷里看见了孟江颐，孟江颐显然也看见了他，他们隔着两个人对视，只一刹，孟江颐就偏开了目光。

何宋明才发现背对着他的两个人是詹浩和丛荆，忍不住皱眉头，只要遇见这两个人就没有好事。先是网吧闹事再到吃饭碗都能碎，嘉年华丶情缘旅馆，完全乱七八糟。

他意识到孟江颐大概又被缠住了，但对方又不像要动手的样子，气氛剑拔弩张，何宋明还在审时度势的时候发现孟江颐动了，他往詹浩的方向靠近，也就是在往自己的方向靠近，可能事情不算糟糕，毕竟他不认为孟江颐是走向詹浩，孟江颐是要来找他了，于是他虚虚地喊了一声：“孟江颐。”

以为孟江颐要跟自己动手，詹浩忍不住往後靠，嘴唇不受控的嗫嚅，发现孟江颐没有停步的意思，像是下定某种决心，陡然大起来的声音盖过了何宋明的叫唤：“怎麽了？终于忍不住要为这男表子出气了？孟江颐你别忘了你就是个没爹没妈的未成年，我不是你姨丈，真出了事你别想跑！”

“你们这些被男人c的一丘之貉！”

话音落下的时候孟江颐走到詹浩的身边，与此同时詹浩被一脚踹倒在地，骨头断裂的声音，詹浩的嚎叫声被什麽遏制。

事情发生不到一秒。何宋明眼疾手快抓住了想要趁乱逃跑的丛荆，回头时詹浩被摁在地上，孟江颐掐住他的脖颈，手背上的耸起的青筋和詹浩窒息涨红的脸都象征着孟江颐手上的力气有多大，何宋明的心狠狠跳了一下，灯泡惨淡的光线下映出孟江颐冷情又阴戾的面容。

“你不是知道吗，我身上流着杀人犯的血。”

【作者有话说】

少年时期和重逢大概是4:6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