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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3(第1页)

第15章-13

孟江颐交完班从网吧里走出来,一个人影从巷子口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铺进了他的怀里,他低头看见丛荆泫然欲泣的眉眼,接着听见大喝一声,詹浩站在他的面前指着两个人。

孟江颐反手想将丛荆推开,没想到丛荆卯足了劲轻而易举撇不掉,他跪在孟江颐面前忍不住嚎啕:“求求你,救救我……”

他不过是在网吧时赶跑了詹浩一次就被丛荆当成英雄,一而再再而三地缠上,尽管他屡次告诉丛荆那天晚上和詹浩动手不是因为他是谁,也不是因为他们都是被男人骚扰过的可怜人,心生同情,而是孟江颐在那打工应尽的职责。

可人太弱小就容易随便把人当英雄,哪怕丛荆知道原因也还是忍不住祈求孟江颐。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没办法了。他妈妈病重急需医药费,他爸每天在外花天酒地,如果不是嘉年华来钱快他也不会去卖,卖给谁都好,偏偏遇上了学生时代欺凌过他的詹浩。

“以前我都想办法躲过去熬过去了,但今晚不一样,他要杀了我,他要杀了我……求求你救救我……”丛荆指着自己流血的额头,一张脸混乱不堪。

孟江颐才发现自己的白色短袖上也沾了丛荆的血。他难忍嫌恶,真心不想参与两个人之间的事。

“丛荆,你过来。否则我就报警了,你偷了我的钱!”詹浩显然耐心告罄,但面对孟江颐又有些怯场。他还记得孟江颐一打三,以及孟江颐看向他时冷漠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继而想到孟江颐危险的亲生父亲。

“你个骗子!土匪!强盗!我不愿意跟你睡你就满镇上堵我,我好不容易在拉面店找到工作也被你搅和了!答应你跟你睡,你放过我,给我钱,睡完你又不认账了!你不是东西!要跟你再睡一次才肯给我!你言而无信!我没有偷钱……这些钱都是你本来就该给我的!”丛荆怒吼,眼泪从眼眶里哆嗦地滚下来,如同簌簌的落叶,“我只是想给我妈筹钱治病……我有什麽错!”

他的声音很尖,走投无路所以显得更加歇斯底里,整条巷子犹如一件被撕裂的衣服。

孟江颐吸了口气,擡眼看见了出现在巷子口的何宋明,何宋明显然也看见了他,想跟他招手却又摸不清情况,因此一只手上上下下无处安放,他用了力,撇开丛荆。

丛荆的眼泪从脸上淌下去,仰头用眼神祈求着孟江颐,猜到了无论如何也无法打动孟江颐,手松开孟江颐,无望地垂落在原地神伤,血迹已经干了,比起感知疼痛,更多的是彷徨,詹浩的目光犹如一支箭将他钉在原地,他开始无助地哭起来。

孟江颐没有兴趣保护谁做谁的英雄,他已然自顾不暇,只希望不要有任何人来招惹他,一遭下来面上已经冷若冰霜。

靠近詹浩时,詹浩的表情立刻变了,孟江颐注意到了却不想管,他根本没想过动手,没想到詹浩却狗急跳墙,孟江颐说不上来什麽感觉,已经很久没人当面谈论他的事了,他以为往事可以抛诸脑後了,但是现实还是告诉他不行,提醒他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记得。几乎全部的时间里孟江颐都在吸取父亲教训,学习如何规范地成为一个人。他的拳头握得很紧,整条手臂都绷紧,出手的一瞬间真的想置人于死地。

孟江颐扔下一记重磅炸弹後就松了手,詹浩的头被重重砸在地上,但根本没受什麽实质性的伤害,只有站起来时何宋明看见他脖颈上一圈红红的掐痕,的确是致死的力度,但没想过要让他死,孟江颐说的话只是恐吓。

何宋明警告性地看了一眼丛荆,把他的手甩开,快步走向孟江颐身边,信息量太大,他不清楚真假,他只相信孟江颐,没有理由。

“孟江颐……”

孟江颐没理他。

从地上爬起来的詹浩瞪过丛荆,指着孟江颐的背影,一边摸着自己的脖颈,一边大喊:“我要报警!我要报警!孟江颐你这是杀人未遂!”

孟江颐停住脚步,转了半圈回头看他,詹浩被吓得停了囔囔,他怒不可遏地盯着孟江颐,眼里露出的却是怯,“你还想动手?”

“去报啊,想报就去报啊。”孟江颐语气轻飘飘的,何宋明听出一些忍耐的疯狂,“(嫖)娼,暴力,诽谤。你哪一点情节不比我严重。”

詹浩的脚步不自主往後退,背贴上墙壁,凉嗖嗖的,穷途末路了还在嘴硬:“我哪里有说错?你爸家暴你妈,把她打死了!你也早就被你姨丈给开(苞)了!不然你为什麽用酒瓶砸他的头?他的脑袋被包成了个石头做的馒头,你跟你爸一样,都有暴力倾向。”

何宋明被一连串的不堪入耳的词汇砸得皱眉,孟江颐变成一柄归鞘的利剑,何宋明意识到刚刚的孟江颐是源于冲动,现在的孟江颐已经冷静下来了,他忍不住伸手拉住了孟江颐的手腕,用自己的两只手心包裹了孟江颐的手,形成一个相贴合的姿势,试探地叫他:“孟江颐。”

孟江颐的表情不算好看,手指动了动,何宋明用力握得更紧,何宋明与他对视,仿佛化身为骑士,大有要把一切职责揽在自己身上的架势。呼吸起落在一起,他拍拍孟江颐的手背,转身看向詹浩,语气尽量平和,从小就被教导要以体面的姿态应对万事,越是紧要关头越要冷静:“这麽喜欢开苞?再满嘴喷粪我就给你开苞,要报警就去报,真到了局里,我们不和解,你跟我的律师去沟通——孟江颐没有,我有。”

可能真的被他唬住了吧,又忌惮于孟江颐,何宋明的话给他了一个台阶,詹浩呸了口痰,愤恨地走了。何宋明不懂他的愤恨从何而来,明明孟江颐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丛荆也早就跑没影了。

被攥着的那只手没什麽力气,何宋明回头时不确定孟江颐是不是溜号了,孟江颐身上的戾气消散了,又恢复成一贯的冷漠作风,何宋明松开汗涔涔的手,他也在紧张,也有些畏惧,却不是怕会打人的丶存有杀人犯基因的孟江颐,大概是更怕孟江颐不开心要怎麽办,他听全了,詹浩说了那麽多,假设那些都是真事,可是没有一件事是孟江颐主动,杀人的是他爸,想行不轨之事的也是他的姨丈,孟江颐在哪个故事里都是受害者。

“我们回家吧。”

“还贴上来?”孟江颐开口时何宋明才听出孟江颐已经精疲力尽,如同一支在风中残存的烟蒂,虚晃的火星子明明暗暗,一抖就掉了一地,再灼人,再闪烁,也都随时消散。也从这句话里,何宋明确定了詹浩说的都是实话。

“道听途说靠耳朵和嘴巴,我在你身边用眼睛。”何宋明泄了一口气,但语气认真。

孟江颐短暂地反应了一会,默默说:“让我抽根烟。”

“好。”

两个人依着墙角坐下来,白炽灯挂在头顶,小飞虫盘旋在在灯泡下方,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是放置在这里的两袋垃圾,但是垃圾大抵没有这麽美丽的面容,孟江颐不说话,拿烟点火的动作也很流畅,何宋明想象中的那种狼狈过後的诸事不顺的模样并没有出现,第一口浊气呼出,喧嚣的空气终于平静下来,被烟草味虚虚地笼罩,闹剧结束了。何宋明这样想着。他向孟江颐要了一支烟,凑到孟江颐的眼前蹭火,孟江颐垂着眼,睫毛很长。分开後何宋明长长唤出一口气,疲惫地靠在墙面,开始慢悠悠地吸食孟江颐那里顺来的烟,他以为孟江颐这样承载厚重故事的人烟也要抽特别呛人的,要以痛止痛才叫人泄恨,偏偏孟江颐的烟味道很淡,咽下一口味道似乎就被忘掉了,何宋明想到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故事,觉得孟江颐是浓重的花椒,惊世骇人的皮囊,和命运多舛的人生,哪一样都让人难以忘记。

“律师?”孟江颐的声音有些哑。

“我没律师,是家里的。那段时间我外公去世,律师经常来我们家,说些分财産啊,遗嘱公证的事,也因为这些东西我妈看我很严,成绩礼仪礼节什麽的。我无聊就问他,怎麽样才能让公司破産倒闭啊,我不想再读书了,不是真的不读,是他们布置的任务已经远超出我的限度了。他是大人嘛,没把我说的话当真,还真的跟我分享怎麽才能起诉控告,他是我身边为数不多好亲近的大人,我们一直保持联系,逢年过节他都会给我发祝福。那些话现在听起来真是童言无忌,如果真的破産就不好了。”何宋明咳嗽了一下,孟江颐偏头看他,似是在疑惑这麽浅的味道何宋明也抽不来吗?何宋明迎上他的视线,撇撇嘴,“我靠着这些财産快乐,却想他们消失,我只记得了他们给我的痛苦。”

何况是这种事。孟江颐你呢,又记得多少呢,又该有多痛苦呢。

孟江颐不置可否,他的眼睛有点红了,细密的血丝织就在里面,半晌孟江颐移开视线,他的嘴唇在赤裸的光线下变得暗红,所有人在白色面前都会变暗。

他对孟江颐的很多疑问都在这个夜晚惨痛地得到答案,忽然懂了为什麽孟江颐总是避而不答,不是故作高深也不是故意吊人胃口,只是因为揭开会痛。疤痕被毫不相干的人狠狠揭开,何宋明真正从他人口中知道答案後反而希望他一辈子都不了解孟江颐,谁都不要再触摸这道疤痕,哪怕长出新的皮肉也是婴儿一般娇嫩脆弱的,所以应该保护起来才对。

他以前夸赞十七岁的孟江颐厉害,现在还觉得这个人真够狠的,冲动後就能立刻收拢情绪,虽然疲乏了,但也还是和平常没有什麽两样,这麽强大要拿什麽样的童年来换?也懂了为什麽孟江颐说他的活要靠恨。

故事的当事人反而没这麽多愁善感,孟江颐对很多事情的感知力都很淡,大概来自于他没有力量把握住什麽事,当年那个夜晚,他被瓜碗瓢盆砸落一地的声音吵醒,推开门缝发现他的母亲在挨打,打得很惨烈啊,他妈捂着自己的嘴,以免发出痛呼,好不容易有说话的间隙还在祈求他把别打了,江颐正在睡觉,说他爸一会又要出门花天酒地了,她得有一个正常的模样送江颐去上学,血流了很多,他才不信丛荆会被詹浩打死,那个晚上他妈妈流的血恐怕丛荆这辈子都流不尽。

他报警了。

警察来了,敲门的时候刺激到了他爸,也许本来没想过把他妈打死,却在警察紧张的催促和准备破门的行动中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孟江颐想要跑出房间给警察开门,门开的时候他的背挨了一棍铁棒,母子两个人的血交织在一起。那个晚上整栋楼的灯都先後亮了,领居们出来看热闹,又对他们家的事避之不及,窃窃私语,光明正大地窃窃私语,整栋楼像一个飞蛾窝,所有的飞蛾都要飞出来了。

一支烟走到头了,孟江颐站起来时才觉得头有点晕,何宋明把烟踩灭,口袋里还有一包纸巾,将两个烟头都包起来,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孟江颐看着他的动作,站在原地等他回来,“走吧。”

今天的夜晚很安静,月亮孤垂,星子稀疏,居然还没有何宋明的眼睛明亮。

何宋明点点头,跟在孟江颐的身边走。车停在网吧门口,路过时何宋明看见了,但是孟江颐看起来比较想走走,所以他没开口,跟在孟江颐身後,做孟江颐的第二道影子。

“孟江颐,什麽也不会变,我的耳朵和眼睛,会自己听你说,会自己看你做。”

何宋明的话被塞进漂流瓶,大海变成茫茫的夜晚,寂寥的空气,灼烧的灯泡,瓶子顺着这些媒介流向孟江颐的手里,即使何宋明没有收到回信,毕竟写信的目的是传达,回来的音讯是锦上添花。

沙盒游戏的角色死後会掉落随身物品和经验值,如果没有在一定期限内拾取就会永远消失,愿望也是这样,如果一直没有被实现,就会自动消失,连同许愿时背後的那份期望。可是明明愿望和期望都落空和消失这麽久了,孟将颐还是觉得某一个时期的自己被打捞起了,那些灰心失望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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