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些苦难,记得那些被遗弃的冰冷。
“裴既明。”
一个微哑的丶带着点迟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裴既明猛地回神,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一下,又迅速松开。他转过头。
馀景珩去而复返。
他站在教室门口,逆着光,身影被夕阳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他微微喘着气,像是跑回来的,脸上没什麽表情,但眼神有些游移,不敢直视裴既明。他的猫耳朵不自然地抖动着,尾巴在身後不安地小幅度摆动。
“……书。”他言简意赅,视线落在自己桌肚里露出一角的数学书上。
裴既明看着他这副明明窘迫得要命丶却强装镇定的样子,心里那点酸涩瞬间被更汹涌的温柔覆盖。他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装作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嗯。”
馀景珩快步走进来,几乎是冲到座位旁,弯腰去拿那本书。他的动作带着点慌不择路的意味,尾巴因为身体的倾斜而高高翘起,尾尖紧张地卷成一个小问号。
就在他拿到书,直起身准备再次逃离时,裴既明开口了,声音很轻,像怕吓跑他:
“明天。”
馀景珩的身体僵住,拿着书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他没有回头,但耳朵却精准地转向了裴既明的方向,捕捉着他的每一个音节。
“……嗯。”半晌,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算是应答。
裴既明看着他那副如临大敌丶却又乖乖应声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顿了顿,像是随口一提,声音放得更缓:
“牛奶,换成温的?”他记得馀景珩似乎胃不好。
馀景珩的背影猛地一颤。
这次,他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久到裴既明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收回这个提议时,他才听到一个极低丶极快,几乎被空气摩擦掉的声音:
“……随便。”
说完,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抱着书,头也不回地再次冲出了教室,比刚才离开时速度更快,背影几乎带着点狼狈的仓皇。
但裴既明却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慢慢地丶慢慢地笑了起来。
这次的笑容里,带着真实的丶抵达眼底的暖意,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鼻酸。
“随便”。
不是“不用”,不是“烦”,不是“走开”。
是“随便”。
这意味着,他接受了“明天”,也接受了……这份带着温度的丶小心翼翼的关心。
裴既明擡起头,看向窗外。夕阳正在下沉,天边铺满了绚烂的晚霞,像打翻的暖色调颜料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