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霖知道,十年前,秉寒兄长辜负老师疼爱丶叛离师门,如此大过不值原谅。但是……但是人皆有情,兄长虽然做错了事,可他对老师的敬爱从未变过。此次他来医院,想必也是听闻老师病重,担心老师。沐霖恳求老师,看在曾经七年师生情谊的份上,看在他是沐霖兄长的份上,求您,见兄长一面吧。”
岑沐霖说罢,郑重叩首,再起身时,只觉得後背满是冷汗。
三个晚辈不知道早上发生的事,以为是珞凇想见老师,却因为不是师门弟子,老师不愿见他,因此才跪在门外。
岑沐霖的内心挣扎得要命,他明知道珞秉寒犯的错是所有师门的大忌,明知道不该替他说话,更加知道,不该在老师大病未愈的时候,拿这种烦心事扰乱老师心神。可那到底是珞秉寒,是他的师兄,岑沐霖不忍心看师兄那麽难过,因此冒着大不韪给他求情。
然而,岑沐霖如烈士就义一般的视死如归,落在两位长辈眼里,便是另一番含义。
傅长砚终于听明白,转头玩味地看向段华卿,问道:“他自罚的?”
段华卿稍一想,便猜到——“长青罚的。”
“珞秉寒,我一早已见过,”段华卿神色淡然,“他会跪在门外,是长青担心他跪到屋内打扰我休息。”
“老师,”岑沐霖还跪着,听到这句话,猛然擡头,巨大的震惊之下,他仍是立刻捕捉到老师话里不同寻常的用词,不敢相信地看向老师,颤声问道,“大师兄,为什麽可以罚秉寒兄长?”
他几乎是抱着杀身成仁的念头说出那一番恳求,怎料根本无人会死。
“起来吧,回去坐着,”段华卿对岑沐霖说道,没有正面解答岑沐霖的问题,却提点道,“师门自有序。秉寒若要回来,不仅我同意,更要秩序同意。”
然而这一句提点,于岑沐霖而言,已经足够。
不仅足够,简直是太多了。
老师在说什麽?
老师在说,秉寒师兄要回来?不仅要回来,而且老师和大师兄都已经同意了?
岑沐霖回到座位,怔怔地坐下,忽然恍悟似的说道:“大师兄定了所有师兄弟今晚在他家聚首,我以为是庆贺老师身体康复,难道……”
“今晚?”傅长砚意味深长地看向段华卿,“你这个大弟子,心思太缜密。”
段华卿叹道:“他把自己肩上的担子,压得太重了。”
傅长砚却笑了:“九个学生,各有各样,挺好的。”
岑沐霖和沈筠闻言,只觉如释重负,向来乖巧的兰荪听到後,更是又震惊又喜悦,老师痊愈丶师兄归门,这是实实在在的双喜临门啊!
岑沐霖又觉得懊悔且愧疚,老师和大师兄的胸怀岂是他能够揣摩的?自己怎麽能把老师和大师兄揣测成那般冷血无情的人?
他内心的天平瞬间倾斜,一秒前他还在心疼秉寒师兄,在得知这是师兄给师弟的惩戒之後,立刻觉得,再罚得狠一些都不要紧。只要大师兄愿意罚他,还有什麽能比这更甜的?
此情此景,傅长砚似是忽然被师兄弟之间的情谊触动,又像是早已下定的决心在这一刻顺理成章地宣之于口,他看向段华卿,郑重说道:“我们这次回来,就留在苏国,不走了。”
傅长砚单手揽过段华卿的肩膀,远目畅想:
“我们一起看珞秉寒回来,十年叛离,要长青一笔一笔跟他算账。”
“我们一起看世明评副教授,若是没评上,便要他拿着家法,回去找他的小师兄请罚。”
“我们一起看眠琴的孩子出生,你要给孩子起名字,看他更像爸爸,还是更像妈妈。”
“我们一起给庭芝的基金剪彩,一起看新校落成,新校第一届学生开学典礼那天你一定要去,你要教给他们,何为学习丶何为育人。我们一起看着这些昔日的小家夥们,培育出一代又一代的後辈,生生不息丶不断传承。”
“我陪着你,一起看河清海晏丶太平盛世。你说,好不好?”
段华卿透过他一句一句的铺陈,透过他精心编制的梦境看到那个金光灿灿的未来,他完全被傅长砚的情绪感染,郑重说道:“好。”
十年如梭,十年一梦,难能可贵的是,梦醒时分,现实仍然圆满,甚至,更美满。
十年之後,他又回到这片令他魂牵梦萦的故土,带着他一生的爱人,曾经叛离的学生回归,师门子弟上进又努力,他的理念被传播向更广阔的天地,师门团圆丶时和岁丰。
更好的是,这,还不是终结,畅想未来,还有更璀璨的明天在等待他们。
世代传承,永不落幕。
傅长砚揽着段华卿,低头凝视着爱人脸上欣慰的微笑,眼底是深深的温柔,他在心里叹道:这大概,就是段华卿的,训诫理想。
此时此刻,沈筠正在调侃小师弟玩,馀光瞥过两位长辈,恍惚间,她觉得傅长砚的眼眶,微微有些红。
可再定睛一看,傅长砚面色如常,与段华卿谈笑风生,眼底的红,好像只是劳累过度的血丝。
沈筠想,老师病重这几日,傅老师一定没日没夜地操心,确实是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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