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外头传来嚷嚷声,贾环探头看去,是那位季婶娘来了,不过今日这麽重要的日子,她可不敢闹事,村长也不许她闹事。
季霖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他和贾环说:“等几日,我便打算去京城,参加来年的会试,只怕不能好好辅导你功课了。”
贾环说:“先生的事要紧,过几日等周爷回来,我再去寻一个先生便是。”
季霖说:“我倒是识得一位先生,就是不知他愿不愿意出山,说来,我的功课都是仰仗于他。”
贾环好奇地问:“是何人?”
季霖说:“此人姓张,和京中国子监张祭酒都得喊一句叔祖,和你府上也有些渊源。”
姓张的文人?贾环一时没想明白,但想来对方学识不差,此时县太爷来了,季霖忙着待客,贾环也就没多问。
宴席结束後,在临走前,季霖还取了贾环上月交的文章,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朱批,“很不错,文章有灵性,我新出了几道,过几日,我带你去见见张先生,若是不得,还得麻烦周爷再给你寻先生了。”
“好,先生且忙着,学生告辞。”贾环上了马车,看着手里的批注,不得不说季霖的文章确实做得很好,他为人品行也不错,难怪周允会认可这位贫户出身的学子。
贾环回了庄园,见到了赵国基,想到了季霖的话,不由得问起了这件事。
赵国基一听,便提醒道:“三爷大约不记得,琏二爷先头的太太正是姓张,家中乃是诗书之家,那张祭酒正是他的舅老爷。”
贾环恍然,原来是贾琏的舅舅家,这麽看来,这位张先生想来文采不差,只是,他并不是冲着科考去的,也不知张先生愿不愿意收学生了。
秋收之後,又种了果树,贾环手里的活也都被分了出去,他便专心读书。
只是,没两日,庄园里来了客人,县太爷和府城的同知,为的就是贾环设计的水利一事。
贾环带着人一同去了山上,和二人大人讲明了这个法子,又说:“这法子勉强能用,但因着冬日严寒,冰雪冻住,来年春季还要检查,将其一部分的老竹更换掉。”
贾环又拿出了自己详细制作方法的本子递给了同知大人,“这是详细的法子,学生有做规划的习惯,这是早前记录好的,大人尽可查看。”
同知拿了过来,果然详细的很,他点头说:“环三爷果然细心,等回去验证过後,岳大人会为三爷请赏。”
贾环拱手道:“学生不过是点巧思罢了,大人缪赞了。”
很快,一行人又走了,赵国基听得三爷被夸赞,乐得很,“後头的鸡长的可好了,小的这就让周娘子给三爷炖上,三爷最近读书辛苦了。”
贾环笑了笑:“大家都辛苦了,多炖两只,大家一起吃,这还是自家养的呢,可得好好尝尝。”
又过几天,府城里果然来了人,县太爷亲自送上了五十两赏银,五十两不是很多,却是官府赏的,性质十分的不同。在这个古代环境之下,这是一种极大的认可。
季霖就是这个时候,带着贾环去拜访那位张老先生。
青山学院山脚下,一片翠竹掩映中,张老先生的三进院落显得格外清幽雅致。院中几株老梅疏影横斜,檐下挂着几串风铃,微风拂过,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季霖带着贾环穿过前院,绕过一道影壁,便见张老先生正坐在廊下品茶,手中捧着一卷书,神情专注而从容。
见二人进来,张老先生放下书卷,贾环不由得擡眸打量这些张老先生,只见他一身青布长衫,须发微白,眉宇间透着儒雅之气,目光温和却隐含睿智。
季霖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张先生,久违了。今日特地带了一位後生来拜访您,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贾环连忙上前,恭敬作揖:“学生贾环,字文瑜,见过张先生。
张老先生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贾环身上,细细打量一番:“这位就是制作竹管水利的环三爷?果然是气度不凡。”
贾环应道:“先生谬赞,学生愧不敢当。”
张老先生捋须笑道:“老夫听闻你改良竹管水利,惠及乡里,又教导农户种植果树丶制作农肥,此等巧思善举,岂是寻常少年所能为?来,坐下说话。”
三人落座,童子奉上清茶。张老先生轻啜一口,缓缓道:“文瑜,你既然是来求学的,老夫便要考校一二,不知你可愿作答?”
贾环正色道:“还请先生赐教。”
张老先生先问了他学了那些,又考校了他的功课,贾环心头虽然紧张,却也镇定地回答了他的提问,
张老先生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抹赞许,又问:“你勤学苦读,所求为何?可是为功名利禄?”
贾环神色坦然,朗声道:“学生不敢欺瞒先生。读书求学,非为功名,亦非为利禄。学生以为,人若学识广博,便能明事理丶知礼仪,不致行差踏错。若能以所学助人,哪怕微末小事,亦是福分。譬如水利丶农事,学生不过略尽绵力,却见乡邻受益,此心足矣。”
张老先生听罢,抚掌而笑:“好!小小年纪,有此胸襟,实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