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为文官表率的吏部尚书,大概率也不会拦着女儿善心之举。
京兆府的书吏还说,京中权贵近日都在郊区施粥。
那麽,即便章家不施粥,她的嫂嫂娘家,堂堂首辅自然要施。
这样一来,章萱仪出现在崇安观道场的可能性,就变得极高。
这一点,她能想到,本就在追求章府千金的陆如冈,也能想到——这是极好的见面机会啊。
章萱仪为了好好瘦身,令他刮目相看,已经快半个月没有见他了。
他心里焦灼不安,生怕有什麽变数。
自然会去打听她的动向。
在得知她七夕这日去崇安观时,甚至心生喜悦:看,她是特意为我而来。
莫玲珑只要午时前跟章萱仪碰面,静静等待。
就能跟陆如冈碰上。
结果……真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
陆如冈是真的快被吓死了。
一向体面的探花郎,狼狈地下山滚回了东四巷。
为什麽?为什麽她会在上京?
上京和金安路途遥远,莫玲珑一介弱女子居然出现在此地。
不仅如此,她还跟章萱仪有说有笑!
她是不是知道自己入了章大人眼,快要成为章门佳婿了?!
她接近章萱仪,是想干嘛?
陆如冈简直不敢往下想。
“公子,怎麽这麽早回来?你不是说要午时过後吗?老奴正准备要去买米……”
东伯絮絮叨叨,正要说米太贵,今日开始喝粥,擡头看到陆如冈见鬼一样失态的表情,骇了一跳,“公子你怎麽了?”
陆如冈茫然的双眼对上东伯焦灼关切的脸,忽然狰狞咆哮:“莫玲珑来上京了!你到底怎麽退的婚?!”
“什麽?”东伯骤然吓了一跳,竹篮落地,“那死丫头怎麽可能有这份能耐?!”
“那我是见鬼了不成?她不光来了上京,她,她还看起来跟章萱仪亲密无间!”陆如冈口不择言,“肯定是你退婚的时候说了什麽不当的话,她才会这麽阴魂不散!”
东伯顿时心里像被什麽刺了一下,又酸又疼。
一路上风餐露宿,他舍不得多花一文钱买吃喝的,竟被如此埋怨。
东伯老泪纵横:“老奴都是为了公子,绝没说一个不当的字!老奴要是撒谎……天打雷劈啊!呜呜呜,可公子三不五时去章府,难道就没一点察觉吗?”
察觉?
陆如冈忽然想起那天夜里,章府院中侍琴手里那只提篮,“她早就知道我……我在章府,不,是恩师有意让我娶他千金,怪不得,怪不得……章萱仪不见我。”
“我该怎麽办,我该怎麽办?”他仰面看天,口中喃喃。
小院之上,碧空如洗,轻云淡淡。
一个时辰前,他还觉得自己前途如这日头一样,灿烂辉煌。
如今,只觉眼冒金星。
“事已至此,公子去求她吧。”东伯在旁说,“莫玲珑对公子你情根深种,你去求她,允她一个妾的身份,先把她摁下来!她该懂得夫荣妻贵,只有公子得了前程,才有她的位置!”
闻言,陆如冈失焦的双目慢慢恢复神采,是啊,她要的不就是待在自己身边的身份吗?给她不就好了?
他去求她!
陆如冈和东伯把蛛丝马迹都盘了一遍,推测出荷风茶楼的“玲珑记”点心,乃是莫玲珑的手笔。
也就是说,莫玲珑暂居在荷风茶楼,离他不足百丈距离。
一想到他春风得意地进出翰林院丶章府,仕子组织的雅集,这些行踪可能都在莫玲珑视线之内,就让他後背发凉。
陆如冈舌根僵硬:“东伯,你说她怎麽会有做点心的手艺?又怎麽一下子在东四巷有这等局面?”
他也去茶楼光顾过,那会儿粮价已经擡升,茶楼生意却还极好。
买点心时,他甚至排了一会儿队。
在莫家住了三年,莫玲珑从未下过厨房,说她一句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为过。
难道,他赴京这半年多来,她得了什麽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