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叫她一边掀开被子。
“你不闷麽?”
向外团成一团的人儿装睡不回应他,裴云鹤却看见她眼睫投下的影子蝴蝶振翅般在颤。
他勾唇笑了一声。单手去薅她。
“起来,喝杯红糖水再睡。”
她还是不肯动,好像只要闭着眼睛就能蒙混过关似的,任他去薅。
裴云鹤笑意更浓,“单吟,别闹,一会儿水洒床上了。”
实在不行,他还有杀手锏。
“你要再装,我不介意嘴对嘴给你喂。”
“我没装……”
叫不醒的人这时终于慢慢吞吞翻了个边儿,单吟紧拧着眉头,长长叹口气,好似做了万全的准备之後,这才睁开眼。
她看见裴云鹤正倚在床头,颇为玩味地看着她,原本还十足十的羞赧,在一瞬间又化作了没什麽必要的胜负欲。
单吟挺直脖颈,撑着床垫坐了起来,只是眼睛还是不看裴云鹤。
她顺手接过裴云鹤递来的温热红糖水,喝了一口还在强调:“我没装。”
“你没装那你在干什麽?”他生了捉弄的心思,故意追问。
“就……有些不舒服所以才躺着。”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吃药?”
她不过才随口胡诌了一句,裴云鹤突然之间就变了神色。
他一把扶住她的肩头,将她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番,这还不够,他又将视线凝在她的小腹上,宽厚的手掌也贴了上去。
“疼吗?肚子疼还是腰疼?”
他看向她,关切之意从眼神里溢了出来,眉峰之间又皱出山峦。
单吟不想看到这个的,她赶紧摇了摇头,赶在裴云鹤翻身下床之前拉住了他。
“没有,其实也就一点点感觉。”
虽然她偶尔会痛经,但这才刚开始,的确也只有一点点感觉,否则她就不会没有准备地和裴云鹤……
想到那里,单吟的脸又漾起绯红。
裴云鹤没想多,只当单吟是喝了红糖水的缘故,他替她接过杯子:“水太热了吗?不过你这几天就得喝热的,不能贪凉。”
他顺手把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又极其自然地揽住了她,将她轻巧带回被褥里。
两人面对着面侧躺下,裴云鹤替单吟拨开扫在眼睫上的碎发丝,“喝了会舒服些,赶紧好好睡一觉。”
时间不早了,折腾到现在,窗外都隐隐泛起了鱼肚白。
可他的话音即落,两个人四目相对,却都没有闭眼的意思。
他看着她,她看着他,前半夜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连带着前几日别扭低落的日子都像被杂糅成了一团,而後又卷进万花筒里。
静谧而安逸的气氛在他们之间流淌,虽然什麽也没有说,但好似,一切都不一样了。
单吟轻眨眼睛,用目光描摹裴云鹤的眉眼,山峦不见,他的眉眼似水,温柔淌向她的心田。
他好难得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忽地囫囵将她翻了个身,宽厚的胸膛贴过去,贴紧了她的背脊。
裴云鹤明显感到单吟在她怀中一颤,他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位置,轻声安抚:“你再看下去,我们两个都别睡了。我就帮你捂着,你好好睡觉。”
他身体好,掌心温度一向较高,此刻轻轻贴在单吟的小腹上,整个人又将单吟牢牢圈起,单吟只觉得一阵阵的温热漾去了她心底。
很是温暖。
她抿唇笑了一些,却不想让他知道,只说:“我不痛的。”
身後的人细细问她:“是现在不痛,这次不痛,还是一直不痛?”
单吟知道裴云鹤认真起来事无巨细的样子,她也认真回答他:“现在不痛,这次我也不知道,一般情况下每次第一天都会有些痛的。老毛病了。”
裴云鹤在单吟身後蹙了下眉。
单吟也怕裴云鹤担心,手抚下去,捏了捏他的虎口做安慰:“高中开始就这样了,那段时间……难得在意。”
谈到高中,裴云鹤不免想起过去酸涩的岁月,但现在知道了单家苏家的事,仔细一想,那个时间正是单吟父母意外亡故的时候。
那时的单吟也是孤身一个来到南乔,十几岁的少女,明明家世不差,可骤然失去父母陷入家族的斗争,吃也不好睡也不好,硬生生瘦成那样。
想来也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後来常年跟着苏道生,也没人照顾她这些。
裴云鹤心脏一颤,心疼又多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