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延朗笑道:“娘好不容易去的镇州,又不是现下就要把全副家当搬走,急着回来做甚?”
方盈道:“我就问问。”
“放心吧,今年北边太平,胡人不曾大举来犯,父亲闲下来,陪着母亲踏春赏秋,拜佛访古,一样都没落下。”纪延朗觉着她可能是担忧母亲住在镇州不如府中儿孙绕膝,怕母亲寂寞,遂安慰道。
“你从何处得知?又问的送信之人?”
纪延朗点点自己耳朵:“我有耳报神。”
方盈自然不信,却没再追问,这些事总不会是他自己编出来的,如何得知倒也无关紧要。
“既然要买宅子,那我们是不是该盘算盘算,到时带哪些东西过去?”
“日常用的全带着呗。”
方盈看他一眼:“算了,这事我还是找五嫂商议。”
纪延朗:“……”
第二日方盈和岳青娥见完管事娘子,便请来五嫂,妯娌三人一同商议,房里哪些东西要收拾好,明年去洛阳随身带着,哪些可以装进箱子封存,留待举家乔迁时再一道送过去。
“中秋时我还说,明年六弟妹不能同我们一道赏月了,哪想到到头来是你们在一处,独留我在府中了。”岳青娥忍不住叹道。
方盈与高氏对视一眼,都不由一笑。
“早晚还是要在一处的,二嫂别担心,我和五嫂便是到了西京,也会时常送信来烦你指教的。”
高氏附和,岳青娥嗔道:“我能指教你们什麽?多通信丶说说知心话是真的。”
方盈连声答应,三人又说了会儿话才散。
她回房同鸿儿边玩边等纪延朗,他却比平日晚了半个时辰才回来。
“官家准了周国舅辞官,并追封国丈为广安郡王。上头把我们各营指挥叫过去嘱咐了几句。”
方盈点点头,叫人去厨房传饭,自己跟着纪延朗进去,帮他更衣。
“其实没什麽好嘱咐的,依我看,未必会有新的侍卫司都指挥使或副都指挥使。”纪延朗边解衣边道。
“怎麽?马帅难道还想……”
纪延朗道:“人总想更进一步,但周国舅都退了,这一步哪是那麽好进的?”
他们两个闲话几句,到底不与自家相关,出去便不再提,该逗孩子逗孩子,该用饭用饭。
谁料官家直接绝了那些人上进的心,周国舅一家才扶棺离京,没几日就下诏将侍卫亲军司一分为二。
“以後便没有侍卫亲军司,只有马军司与步军司两司并立,互不统属了。”
“还是周国舅明白官家心意,从立太子到辞官,连一个月都不到。”
方盈和纪延朗议论一番,都很佩服周国舅的急流勇退,没想到仅仅过了两日,就有周府仆妇上门求见。
“她说她叫翡翠,原是太子妃房里服侍的。”下人禀道。
方盈恍然:“快请。”
翡翠很快就挎着个包袱走进来,给方盈行礼,道明来意。
“奴婢今日是奉夫人之命,请托娘子一件事。”
方盈听说是夫人请托,已经惊讶,没想到接着就听翡翠说,她家夫人知道方盈不久就要去西京,想请她到西京後,帮忙照拂一门亲眷。
“娘子八成知道,我们先夫人姓冯,冯家自夫人去後,便不再与周府来往。”
方盈确实听周从善提过,她亲娘去世後,舅舅因与父亲政见不合,不肯支持官家篡晋,与周家断绝了往来,也不曾入仕为官。
她隐约猜到了,便问:“这门亲眷就是冯家?”
翡翠道:“正是,冯家郎君去岁病故,遗下冯家娘子和一双儿女,小郎君才十二岁,另外先夫人有个幼妹,前两年守寡,夫家不容,被冯郎君接回了家。”
这真是一家子妇孺,方盈立即道:“我明白了,不知冯家家住何处?”
翡翠请立春帮忙打开包袱,先取出一张帖子,“这是冯家住址。”又将包袱推到立春怀里,“这是一百两金,冯家人口简单,我们夫人估量着,应能够他们三年之用。”
方盈吃了一惊,怪不得看她挎这包袱有些吃力,且一进来就放在了地上,忙说不必。
“我们夫人说,没有托人帮忙,还让人贴钱的道理,请娘子务必收下,代为转赠。之所以不揣冒昧,来请托娘子,也是因娘子与太子妃情同姐妹,不是外人。”
周家人已经离京好几日,方盈不收,倒有些为难翡翠,只好让立春收着,又问太子妃可知道此事。
翡翠摇头:“冯家远在西京,太子妃身在东宫,难通音信,夫人不欲太子妃劳心,不曾提过。不过对冯家那边,还请娘子以太子妃的名头送去钱物。”
方盈明白,若说是周府送去的,恐怕那冯家娘子不肯收。
“那你如今还能与东宫通消息吗?”
周从善搬进东宫之前,曾说过传话可去找翡翠,但周国舅已辞官离京,听她这话音也是……方盈念头没转完,就听翡翠答道:“近来怕是不成,只能等年节,看宫里是否会有赏赐。”
周家主人都离京了,只留下人看宅子,有赏赐也不会送去周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