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妯娌三个向来处得很好,饮过酒还是不舍,到底又说了会儿话才散。
第二日方盈早早起来,看外面是个好天,心先放了一半,带着鸿儿用过早饭,母女俩换上出门的衣裳,不一会儿外头就来人传报,说车马已备好。
方盈忙叫乳母抱上鸿儿,一行人出了院子,到垂花门前时,岳青娥已经带着孩子们等在那里,两人刚说上话,高氏一行人也匆匆赶到。
三人到此时不过说些保重的话,反倒是孩子们,尤其大一些的怀芸,还学了书上说的折柳赠别,给方盈丶高氏,还有弟弟妹妹们,每人赠了一条新折的柳枝。
“好了,爹爹还等着呢。”
岳青娥看时候差不多了,拉过女儿,送方盈她们出去登车。
外面纪延寿果然已经等着了,两房弟妹带着侄子侄女们出远门,他怎麽也得送去码头,再和长公主府的管事们打个招呼。
方盈带着鸿儿和乳母丶立春丶杏娘坐一辆车,其馀侍女仆妇另坐一辆,金银细软随她们一起。
那些大件家具摆设等物,多数已经先从陆路运走,剩下的昨日也提前装船,因此今日去码头的车驾只有六七辆,很快就出了纪府。
杏娘忍不住撩起帘帷一角,看着逐渐远去的纪府,轻叹道:“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再回来。”
方盈听见,也有些触动,凑过去望了一眼,但她就像当年随父母离开洋州时一样,望过这一眼,就再不回头,一心奔赴新的前程。
从汴京乘船到西京,以如今的水势来说,路上大约四五日,比陆路乘车要快上两日,且如今已随扈到西京的权贵们,正都往西京运送家当,听说路上已经开始拥塞,行得更慢。
乘船比乘车也更舒适,人在船上,能走动说话,还有两岸风光可赏,唯一不好的就是坐不惯船的,比如高氏,会晕船不适。
好在她们路途近,方盈还能帮她照看两个孩子,让她多卧床歇息,等到船进洛阳前,高氏便已经好了。
“这西京的渡头,怎地这般小?”“是啊,连汴京的一半大都没有。”
侍女们挤在窗边嘀嘀咕咕,方盈看一眼立春,後者赶忙过去,教训道:“看什麽呢?眼看下船了,还不去把东西都收拢起来。”
几人忙离了窗前,各自找事做,方盈冷眼看了片刻,才道:“来前我就说了,刚到西京必定处处不如汴京府里,不愿来的可以留下看屋子。”
侍女们都吓得不敢说话,方盈接着说:“从这船上下去,我不想再听见谁说这里不如汴京的话。”
“是。”侍女们齐声答应。
五房侍女听见动静,悄悄跟高氏学了,高氏也正色道:“你们既听见了,也省得我多说,迁都是国之大事,轮不到你们比来比去的。”
如此两边侍女都服帖了,到下船的时候也不敢多看多说,规行矩步到了岸上。
岸上人多,方盈头上还戴着帷帽,看不清楚,倒是被乳母抱着的鸿儿,远远就看见她爹,不停叫:“爹爹,爹爹。”
纪延朗早瞧见了她们母女,只是渡头拥挤,下船的人多,还是等她们过来更稳妥,便只站在原地,冲鸿儿挥了挥手。
高氏母子走在方盈前面,她也戴着帷帽,听侍女说没瞧见五郎,还不待问,长子怀秀就挣脱乳母的手,跑到他六叔跟前问:“六叔,你自己来的吗?”
纪延朗摸摸他的头,笑道:“怎麽?六叔来接你还不够?”而後拉住怀秀的手,冲走过来的五嫂道,“五嫂,五哥刚去巡检司当值,走不开。”
高氏一喜:“已去当值了?”
“对,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
此地说话不便,纪延朗说完这句,便请五嫂上轿,而後转身从立春手中接过方盈手臂,扶着她问道:“累不累?”
方盈摇头:“不累,快看看你女儿吧,一直喊爹爹。”
纪延朗笑着回头跟鸿儿说:“爹爹在这,一会儿抱你。”而後先扶着方盈,把她送上软轿,接着转身抱过女儿,一路抱着她走去外边拴马之处。
“鸿儿想跟爹爹骑马,还是跟娘娘坐轿?”
“骑马。”
纪延朗把鸿儿交给乳母,让她先抱着,自己转身上马,再弯腰要接过鸿儿时,立春匆匆过来,回禀道:“郎君,娘子找小娘子呢。”
乳母本来就害怕,不敢把小娘子交给郎君,闻言忙道:“天还有些凉呢,还是让小娘子随娘子坐轿吧。”
“也好。”纪延朗就坡下驴,哄鸿儿,“先去找娘娘,过些日子,爹爹再带你骑马。”
鸿儿不太乐意,乳母却顾不得那麽多,赶忙抱着她和立春去找娘子。
方盈接到鸿儿时,她还撅着小嘴,不停念叨:“鸿儿要骑马。”
“好,骑马,过几日就让你爹带你骑马。”方盈嘴上哄着女儿,心里却骂当爹的果然都不可靠,就让他抱这麽一会儿,就闹出事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