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的路上,佟平弗也听外甥女含糊提了一嘴最近府上发生的事,也有些惊奇。
要不说乌沛丰这小子能从一介寒门书生做到如今太常寺卿的位置,人是真能忍啊。
佟夫人瞥了一眼在一旁不吭声的乌静寻,正想说她几句,看到乌须琮,又忍住了。
女婿是个有出息的,之後少不得还要静寻多帮扶着她阿兄,反正她也快嫁出去了,再不受教,苦的是她婆家。
佟夫人失了兴致,随口道:“你阿耶是个没良心的,和平宁侯府商议婚期这样的事情也不和我说一声,定下来了才传个消息过来。喏,两月後的十五,是个好日子,你和裴世子的婚期就定在那天。”
饶是早已在裴晋光口中得知此事,当尘埃落定的那一刻,乌静寻心里还是弥漫上了一些奇怪的感觉。
是欢喜吗?似乎不是。
佟夫人有许多话要和佟平弗说,正想赶乌静寻自个儿回去,却意外得到一个消息。
女使匆匆过来报信,说是宫里的嬷嬷过来宣太後口令,说是太後怜惜十二位女郎花神节那日无辜遭袭,特于三日後在宫中设宴款待,叫乌家大娘子务必好生准备。
谢过恩後,佟夫人有些得意:“昔年若不是我苦心谋划,叫你在太後面前得了青眼,你能有如今的运道?”
乌静寻不想和她吵,转过头去和佟平弗笑了笑:“晚上时我下厨做几道舅舅爱吃的菜,舅舅过来与我一块儿用晚膳吧?”
佟平弗乐呵呵地点头,顺便挡下妹妹又要犯糊涂的话,开口叫乌静寻先回去休息。
等那道窈窕身影消失在小道之後,佟平弗才竖起眉毛:“般般是个女儿家,脸皮薄,你冷声冷气地做什麽?”
佟夫人不忿地嘀咕几句,佟平弗看她一眼,又看向乌须琮,这个外甥也是脑子不甚清醒,也不知道护着妹妹,反倒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站在一旁,活像个木头。
多半是乌沛丰那小人的血脉作祟,好好的孩子都能长歪。
·
和舅舅相处的这几日,是乌静寻这段时日里难得的欢快时光,三日一晃而过,她一早起来准备进宫。
装扮好了,绕过屏风出去,却看见乌舜华正站在那里。
乌静寻微微有些讶然:“舜华,你怎麽来了?”
原先朝气十足的小娘子如今神情萎靡,连她最爱的那条金丝鞭也没别在腰间,整个人都好像被一团灰扑扑的阴云笼罩。
这几日逢平院与棠瑜院一直闭门不待客,乌静寻也没再去扰她,有些事情,只有本人想通了才好。
乌舜华看着她,努力想装出往日活泼模样,但最後只是扯了扯嘴角:“我和我阿娘要搬去金陵城外的温泉庄子,或许是暂住,或许是…再也不回来了。”
阿耶许久都没有回府,连大舅子到访都没回来,可见他对孙夫人这事的态度,是消极,甚至想就此揭过的。
可孙夫人不愿意,舜华也不愿意。
乌静寻叹了口气,对着她道:“你等等我。”说完,她又转身进了内室。
乌舜华再回过神来时,感觉耳垂一阵冰凉。
乌静寻亲手给她戴上了那对珊瑚珠。
“年纪轻轻的小娘子,就该戴上鲜艳亮丽的东西。”乌静寻握着她的手,“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听说金陵外的温泉庄子景致十分养人,你先去感受一番,若觉得好,今後咱们姊妹也一块儿去一次。”
乌舜华拼命憋着泪,点了点头。
·
太後设宴,先前扮作十二花神的女郎纷纷入宫,此事传出去,无人不说太後慈爱,乃是天家之福,是百姓之福。
乌静寻心神紧绷了大半日,好不容易等到夕阳西斜,太後正要叫她们出宫,却来了位新客。
衆人给昌邑郡主请安之後,昌邑郡主对着乌静寻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听说最近太常寺卿家家宅不宁,我还以为,乌大娘子是没有心思进宫参宴的。没想到你瞧着气色倒是不错。”
因为她两次涉险都与荣王有关,乌静寻对昌邑郡主这个与荣王有着密切联系的人天然生出戒备之心,见她来者不善,只是淡淡道:“太後慈爱,臣女不敢拂逆太後一片好意,更不敢因一己家事坏了大家的兴致。”
言下之意就是,她无意将自家的事搬到台面上来说,即便现在坊间已经议论纷纷,但公然提及他人家事的昌邑郡主,显然在礼节上就亏了几分。
太後微微沉下脸:“昌邑,过来陪哀家说说话。天色晚了,别误了她们回家的时辰。”
昌邑郡主有些不甘,她费尽心思将孙露秋那些陈年往事透给乌静寻那个蠢货阿娘,就是想搅得她们一家不得安宁,就算不能彻底坏了裴晋光与她的婚事,给他们这桩本该顺遂幸福的婚事添些旁的乐子也是好的。可没想到那太常寺卿宁愿做王八,也不回府,只有佟氏一人,掀起来的风浪还不够让她满意。
“乌家娘子和裴世子的婚期可是定下了?到时候我若是有空,少不得也要过去讨杯喜酒。数十箱玉卮醪酒一同开啓,酒香漫天,想想就让人觉得激动。”嘴上说着喜庆话,昌邑郡主望过来的眼神却阴冷得像地底匍匐爬出的毒蛇。
乌静寻微微颔首,没有与昌邑郡主多说,毕竟现在女郎谈及婚事时大多都要‘躲一躲’,当着这麽多人的面主动应下婚期乃至更多问题,少不得要被人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