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邑郡主对乌静寻始终寡淡如水的反应很不满,但也没再出声阻拦。
太後有些不悦地挑了挑眉:“你向来比晋城那丫头懂事,怎麽今日做出这样给人递话柄的事儿?”
自然是因为不甘心。
昌邑郡主笑了笑:“许是因为孙女儿和乌家娘子八字不合,见着难免想刺几句。”
还是小女儿心性。
不过是个臣女,就连她昔年得的那句‘贞静有礼’的夸赞,也不过是太後因为那段时日与帝後关系紧张,顺势而为,想要在臣民百姓心中强调孝道礼节的地位,好让并非自己亲生子的皇帝收敛些,莫要再与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太後起什麽龃龉。
太後转而问起荣王,这个儿子虽然也非她亲生,但好歹抚养过两年,见着他自从王妃仙去後就一路长歪成了个大胖子,太後心中也多有怜悯:“你父王许久没进宫来给哀家请安了,又是在忙什麽?”
提到荣王,昌邑郡主心里一跳,她压制住心底的恐慌,佯装懵懂:“父王左不过是在王府玩乐,兴许这几日醉得狠了,怕皇祖母您责骂,索性不来了。”
真是如此吗?
太後表面笑骂几句,祖孙二人顺利将这话题转了过去,不知为何又谈论起那日劫走十二位女郎的‘□□’。
提到那些□□所谓真理,昌邑郡主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用邪法得来的东西,始终污浊,不是能存于世间的正物。”
太後意味深长地睨她一眼。
这孩子知道真相之後,还会不会坚持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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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静寻她们是没有品阶的臣女,因此出了太後的未央宫之後,只能沿着长长的宫道自个儿走出去。
黄梅珠亲亲热热地挽着乌静寻的胳膊,正在出神的她感觉到覆上来的温热,笑了笑。
她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昌邑郡主与她不过见过两次而已,为何如此关注她?
先是提起她的家事,後又说起婚期与玉卮醪酒……
玉卮醪酒!
裴世子并非多嘴之人,私下为婚事准备的这些事也不会拿出去随意说。那日在地宫之下知道这件事的人,卫兵们是不大可能的,女郎们这几日都忙着在家养伤休息,即便是与昌邑郡主见面,乌静寻也想不出她们会提及玉卮醪酒的原因。
密切关注她的所有,连家中私事与成婚时会啓什麽酒都知道,乌静寻忽觉有些毛骨悚然。
那个黑影,好像呼之欲出。
荣王造的那些孽,昌邑郡主也知道,或者说,参与其中吗?
“呀,静寻你的手怎麽那麽冰?”黄梅珠捏了捏她细腻冰滑的手,“早些回去歇息吧,我瞧你今日脸色一直不大好呢。马上要当新娘子了,可得仔细保养起来。”
乌静寻心绪正乱着,胡乱点了点头。
黄梅珠见她脸色有些发白,以为她是身子还虚,搂着她胳膊的力气大了些,几乎是半搂着她到了宫门外。
乘上各自的马车,就能各回各家了。
可在衆人的马车不远处,立着一道英俊伟岸的身影。
裴晋光见衆人的目光都望向他,本该停滞的脚步这回却没有丝毫滞涩,只顺从着他的心意,走向正怔怔望着他的女郎。
“我有事同你说。”裴晋光言简意赅,看便看吧,有些事儿可不能说给她们听。
黄梅珠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松开乌静寻的手,笑嘻嘻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裴世子,可得将我们静寻安安全全送到家门口啊。”
裴晋光颔首:“这是自然。”
衆人恋恋不舍地上了马车,裴晋光见乌静寻一直缄默,脸色也不大好,迟疑道:“你可是身子不舒服?”
乌静寻摇头,她只是对自己刚刚的猜想感到心惊。
翠屏站在五步之外,听不见娘子和未来姑爷在说什麽,正好替她们放哨。
“先离开这里吧。”乌静寻对这座巍峨华丽的宫城下意识感到抵触,夕阳西斜,天光微弱,宫墙投下的影子更像是一个怪物,顷刻间就能吞噬所有。
看出她的不对劲,裴晋光按捺住疑惑,回眸望了一眼已经缓缓关闭的宫门。
两人寻了一处茶楼的雅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