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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临界之站吹散等待(第2页)

她没有提前告诉钱勇。她要给他一个惊喜,也许更确切地说,是要给自己一个答案。

下了车,公用电话亭边排着队,空气里有汽油混着汗味的焦灼味道。她拨通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却没有等到熟悉的反应。

“你来了?”他声音里透着疲倦,“我现在有事,让我表弟去车站接你吧。他认识你。”

没有一句“你辛苦了”。没有一句“你来了真好”。

归心挂了电话,愣了几秒,才感觉到汗珠从脖颈滚落下来。顿在那里不知多久,她才想起钱勇让他表弟接她,于是她来到火车站广场。

钱勇的表弟是个满脸青春痘的男孩,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等她,见她出来,连行李都不帮她提,只说了句:“跟我来吧,哥让我把你送过去。”

归心一路沉默。

出租车在破旧小区门口停下。楼道阴暗潮湿,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表弟先她一步进屋,归心伸手拨开那扇半掩的门,房间一股馊掉的方便面与啤酒混合的酸臭味,带着暗暗的力道扑面而来,差点把她推回门外,彷佛这里从未真正欢迎过她。

地上堆着杂乱的衣服丶烟盒丶几个空瓶子。茶几上摊着各式的账单和游戏卡带。电视还开着,正放着重播的足球赛,喧嚣和孤独挤在同一个房间里,透着一股拧巴。

归心强迫自己镇定,放下手里的东西,蹲下身,一件件把衣服叠好,空瓶子拧紧盖子扔进垃圾袋。她想用这些琐碎去抵住心里的暗流,等他回来,再说说清楚。她不想成为那个因为一点小事就发火的女人。

空气里浮动着灰尘,细细地落在她手背上,也落在了床边一只斜倒着的鞋上。她伸手探向床底,拽出一个空盒子。却让她看见了一条沾满灰尘的蕾丝边内裤,已经干涸的月经血像是锈迹,凝固在布料上,刺目,毫无遮掩。

她怔住了,脑子里一片嗡鸣。

那不是她的颜色,不是她的款式,也不是她的尺寸。

归心的胃一阵痉挛,几乎要吐出来。她没有尖叫,没有哭,也没有大喊“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只是缓缓站起身,用鞋尖轻轻一勾,把那条内裤踢回到床底下。像踢开一个再不想看见的谎言。那晚,他在耳边低语的声音依旧清晰:“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要留住一个人。”

她闭上眼,那句誓言像倒影落入水中,波光潋滟,终究支离破碎。也像一枚冷箭上的倒鈎,倒着扎进她的胸口,一寸一寸,钝痛到无法呼吸。

她没有再等钱勇回来,从包里抽出一张信纸,那张纸,她原打算写“我想你”,现在只写上“我回家了”。

回到车站,买了当晚最近一趟回家的票。

候车室冷气不足,人很多,但她却前所未有地冷静。

列车啓动,她的心也随着车厢门被重重合上。这一程,她没有通知任何人,没有告别,也没有解释。

她知道——有些离开,不配解释。

窗外的灯影迅速拉长丶模糊,和过去那段来不及辩解的感情,交织成一场无声的告别,飞驰而去,不留馀地。

铁轨的轰鸣像是一把铁锤,一下一下砸在她心上。归心望着窗外,告诉自己——“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此刻,她生命的列车上,已没有他,也没有那个敢爱丶无所畏惧的自己。

只有车轮与铁轨间断断续续的撞击声,渐成旋律,贴近耳畔低语:“你曾为一个人这样爱过,哪怕如今风已走,火车仍在前行。”

归心到家的时候,已是第二天傍晚。

一路颠簸的绿皮火车,把她从发现那条带血内裤时的愤然离开,摇晃成了一个没有意识的空壳——身体回到熟悉的地方,心却依旧漂泊失魂,早已迷失方向,失去知觉。

列车靠站,站台空荡冷落。出站口的电子钟滴答作响,归心拎着行李箱,顺着人流走出车站,穿过熟悉的小巷,鞋底溅起零星泥点。她没有停,拖着箱子一路往家走。

穿过一条狭窄的街道时,归心忽然脚步一顿。

对面那座国营厂的正门赫然在目,门匾上“第一机械制造厂”几个字只剩下“机械”“造厂”,铁门紧锁,门卫亭空荡荡的,玻璃裂了一个口子,一面褪色的红旗挂在斜杆上,像忘了被收走的某种体面。

墙上贴着几张告示,有一张被风吹得鼓鼓的,仍能辨认出上面红字标题:“关于提前转岗安置的通知”。

她走过去看了几眼,名单上不乏熟悉的姓氏,还有她小时候听大人常提起的“模范工人”丶“老车间主任”。通知最下方印着红章,但章角已模糊不清。

厂区里一片沉寂,唯有远处一辆翻斗车驶过,带着尘土的声音划破了空气。

她记得小时候跟着哥哥来这里玩,他领她从东侧门偷偷溜进去,看装配车间丶聆听铁锤敲击的铿锵声。他还背着她,站上废旧设备堆成的铁梯,说:“等我长大了,也要在这里当工程师。”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单位”就是天长地久,是一口永不熄灭的炉子,总会有人在里面发光发热。

可现在,炉冷了,人散了,墙上钉着的“先进标兵”几个字,像一场玩笑。

归心收回视线,继续往前。拐过街角,路边那家炸酱面铺子也不见了,招牌拆了,只剩下一块块脱落的旧墙皮。门口贴着一张崭新的“福彩投注站”标牌,上面写着“改变命运,大奖不断”。

她站在原地望了一会儿,鼻腔莫名泛酸。

那家面馆是哥哥带她去吃的第一碗炸酱面,那年她十三岁,他拿奖学金请客,两人抢着吃最後一口,汤不小心还泼到了桌子上。

现在换了老板丶换了命运,还换了一种“发财梦”。

风吹起她的裙摆,她下意识地摁住鼓起的裙边,快步穿过那条街。

她不是没意识到时代变了,只是今天,它第一次以如此沉默又粗暴的方式告诉她——

“你以为站稳的地方,其实一直都在松动。”

家里房门没有上锁,归心猜到是哥哥回来了,因为归尘一向习惯给妹妹留门。她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屋,没有开灯,径直躺回自己的小床上,像什麽都没有发生过,也像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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