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朕最科学
“四喜烤麸丶小油鳝丝丶生煎包丶白斩鸡丶水晶虾饺丶腌笃鲜……”
林晚堂报菜名似的一口气念完,凡是上海的本帮菜都挨个儿点了一遍。秦褚生负手坐在一旁,眉头随着菜牌翻页的动静逐渐拧紧,尤其小二还扯着嗓子给後厨传话,更是消磨光了他为数不多的耐心,“你没完了?”
林晚堂依旧不疾不徐地点着菜,“着什麽急呀,我这头一次来上海,你不得尽尽地主之谊吗?”
秦褚生拿他没辙,干脆倒了杯凉茶想消消火,顺带吐槽一句:“怎麽不撑死你呢。”
可刚到嘴边的杯子突然被一只手半路截胡,许是点菜点渴了,林晚堂毫不见外地抢过杯子,把里面的凉茶一饮而尽,随後还挑剔道:“好苦啊,你泡了多久?”
秦褚生哪里知道泡了多久,他无语地看着林晚堂,可後者却和没事儿人一样,还掀开壶盖闻了闻茶香,“茶是好茶,但十五秒就该滤出来的,侬晓得伐?”
秦褚生面色不善,唇角绽开阴森的冷笑,“这个案子再不结,我让你後半辈子只能喝茶。”他压低了声音,特意偏头在林晚堂的耳畔一字一顿,“侬晓得伐?”
湿热的气息打在耳尖,吓得林晚堂一激灵,他立马向後躲,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幸好秦褚生手疾眼快地扶了一把,“小心点儿。”
案子迫在眉睫,林晚堂也自知理亏,他用筷子戳着空空如也的碗底,正当秦褚生以为终于可以消停一会儿的时候,他又喊道:“小二!来一壶上好的太平猴魁,给二爷去去暑。”
“好嘞!”
等小二重新换好了茶後,秦褚生提起茶壶倒了两杯,把其中一杯放到林晚堂手边,然後言归正传:“梦兰把案发时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听完有思路吗?”
但林晚堂是个闲不住的,他敲了敲太阳xue,耍赖道:“哎呀,我刚才受了惊吓,脑子不转了。”
“林先生,你……”
秦褚生尽力维持着最後的体面,他咬牙切齿,仿佛把骂娘的脏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你看,又急。”林晚堂试探性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秦褚生骨节发白的拳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
秦褚生:“……”
说出去恐怕没人信,江湖上威风凛凛的二爷居然会折在一只小耗子手里,但造化弄人,秦褚生感觉太阳xue突突直跳,如果再跟林晚堂这麽耗下去,估计自己就要英年早逝了。
幸好,正所谓“一物降一物”,秦褚生对林晚堂无可奈何,但江顾文却有的是办法。正如此刻,只要她往那儿一站,林晚堂就和耗子见了猫似的,几欲抱头鼠窜。
“囡囡?你怎麽来了?”
秦褚生虽然意外,但看向她的眼神犹如看向最後一棵救命稻草,江顾文一猜便知道是林晚堂又开始作妖了,于是擡手就赏了他一个大脖溜,“挺有本事的,把我哥都磨没脾气了,我就不信姑奶奶我还治不了你了!”
林晚堂不敢怒也不敢言,之前得得瑟瑟的模样烟消云散,他垂着脑袋,头发被江顾文扯得稀乱,丧眉耷脸的活像一只潦草小狗。
秦褚生无声地笑了笑,寻思这小耗子,还学会见人下菜碟了,让他吃点儿苦头也好。
可又怕江顾文下手没轻没重,秦褚生便拉开身旁的椅子,劝道:“行了囡囡,坐吧,快上菜了。”
江顾文这才大发慈悲地放过林晚堂,她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先指着自己,後又恶狠狠地对准林晚堂的双目,旋即留下一个洒脱的笑容,坐到了秦褚生的左边,伸手问道:“菜单呢?”
秦褚生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後依言让小二递来了菜单,这不自然的神情显然没逃过江顾文的法眼,“怎麽?不欢迎我?”
“欢迎,就是没想到你会来。”
发现秦褚生的眉宇间隐约蹙成“川”字,江顾文收敛了平日里的风风火火,轻声问道:“哥,你是不是累了?”
“没有,吃饭吧。”
为了让江顾文安心,秦褚生给予了她一个温柔的笑容,可就在他拿起小二呈上来的毛巾时,袖口沾染的红印子被一览无馀。
“呦呵~我说怎麽累呢。”江顾文一撂筷子,“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总逛窑子,不然有侬苦头吃呀!”
“啧,谁逛窑子了?怎麽胡说八道呢?”秦褚生恨不得跳江自证清白,可话语间,馀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了林晚堂。
林晚堂隐隐察觉到了视线,他勉为其难地把目光从一桌子的珍馐美馔上移开,却瞧见秦褚生和江顾文正掰扯得热火朝天,压根儿没必要抽空看自己一眼。
可能是错觉吧。这麽想着,林晚堂啃着排骨,又添了碗米饭。
“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江顾文扽着秦褚生的警服袖子问道,“这你怎麽解释?别说是蹭上的血。”
话音未落,一直闷头干饭的林晚堂忽然擡头,他连“啧”三声,故意卖了个关子,“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江顾文好奇他到底要说什麽,于是不耐烦道:“侬快点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