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真够大逆不道的。”
“你这眼神怎麽回事?”卿慎徕把墨镜掀起来,微眯眸子,逼近他,“好像我烧祠堂,你一点不意外。”
“确实不意外。”
“切,我只是比较随性,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烧祠堂。”
“你家祠堂还真是多灾多难,”谢景霄拈灭烟蒂,火星擦过他薄透的指甲,留下一抹痕迹。
“我还是白天烧祠堂,没燃起来就被人发现,她是晚上点,火势凶凶,把老东西的家底烧了大半。”
说到这里时,卿慎徕满眼都是崇拜的星星,
“那个人和你长得很像。”
谢景霄愣了一瞬,半晌,目瞪口呆,“啊??”
“你母亲应该是卿雨烟吧。”
卿慎徕语气里有几分笃定,但眼神却有几分迟疑,渴望从谢景霄得到肯定答复。
这样的问题,在谢景霄意料之中,“嗯,是,你是南边卿家的吧,跟我妈什麽关系?”
“按辈分你喊我一声舅舅,”卿慎徕挑挑眉,欠揍地笑笑,“卿雨烟是我姐,亲姐。”
“你早就认出我来了?”
谢景霄从裤兜翻出那张皱巴巴的毛票,夹在两指间,“压岁钱?”
“嘿嘿,老头的卦象很模糊,是又不是,不过我当初算的是我姐在哪,卦象显示离我很近,我就在这里碰碰运气,正巧看见你。”
卿慎徕龇着牙,双手尴尬地搓着两侧衣兜,
“不敢肯定你是不是,就象征发你点压岁钱,心意,别在乎多少,我的心意。”
谢景霄白了他一眼,收回毛票,“你刚才说是我妈烧了祠堂?”
“你不知道?也对,”卿慎徕想到卿家不能说的名字,不由也理解,“卿家我姐名字都成了禁忌,更别说你不知道,我因为打听这些事,都跪了好几次祠堂。”
他重新点燃一支烟,吐了个烟圈,
“我没见过我姐,卿雨烟半夜烧祠堂的时候,我还是老东西的一个细胞。
老东西大号练废,利用钞能力,起了我这个小号,现在我跑了,老东西怕是吵能力也起不了小小号。”
说罢,不屑地嗤笑一声。
谢景霄蹙眉,之前只听说母亲是名门的独女,凭空出来一个弟弟,还很疑惑,听到这样解释瞬间了然。
“她为什麽烧祠堂?”
“还不是你爹,老东西怎麽会让宝贝女儿嫁给一事无成的黄毛,但你爹跪在我家门口几天几夜,还高呼什麽真爱。
偏偏你妈还就吃这套,不跪祠堂,一把火点了,跟着你爹私奔。”
谢景霄沉默不语,对卿慎徕的话,他并不相信,虽然知道母亲骨子里的叛逆,但却尊师重道,不可能干烧祠堂的混账事。
发现谢景霄沉默不语,卿慎徕敛去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色道:“别生气,别生气,小舅舅开个玩笑。”
“并不好笑。”
“不过事实大差不差,你母亲确实因为你父亲跟卿家不再来往,她离家的那一天,祠堂确实走水,不过不是她点的,是她养的猫打翻烛台,烧了卿家的列祖列宗。”
“後来呢?”
“後来,後来就是老东西气坏,不准任何人提及你母亲,然後老来得子,有了我。
我知道你母亲的存在,还是小时候有个男人打秋风,总是被老东西派人打出去,但背地却又给予那人帮助。”
卿慎徕摸摸下巴,擡手一指谢景霄,
“应该是你爸,起初我还以为是老东西的私生子,因为我妈看见他,就会流眼泪。
我还以为是我妈生老东西气,还在老东西茶壶里加料,狗屎清茶跟猫屎咖啡应该一样。
後面发现不对劲,我妈眼里明显是透过男人看另一个人,我就查了查,发现我有个未曾蒙面的亲姐。”
谢景霄微垂眼眸,沉思他说的话。
“你不信吗?”卿慎徕弯腰凑近,指指自己的眼睛,“你眼睛是不是看见强光会不舒服,眼瞳特别淡,这是老东西异变白化病,传男不传女。”
谢景霄这才发现他的瞳孔极淡,似乎颜色比他眼眸还要浅上几分,难怪一直带着墨镜。
“我没说不相信。”
“既然相信了,那就赶快带我去家我姐,”卿慎徕佯装拭去眼角空无的泪水,脆弱地抱紧自己,“你也不想我们姐弟错过多年,不能相逢吧。”
“可是……”
谢景霄眼底倏地落寞,像是浇上一盆极寒极冷的水,喉结滚了滚,语调极轻地吐出几个字,
“可是我妈早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