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儿子被在意着,甚至被爱着,这本是值得欣喜的事,但那个人是黑魔王,只让整件事蒙上一层阴影。
“你喜欢他?”卢修斯问。
德拉科踌躇着,仿佛爱是耻辱。
“是,”几秒後他答道,“我爱他。”
房中再度寂静起来。
卢修斯看上去想发火,他有充足的理由这样做,也有充足的理由不这样做。他跟随黑魔王多年,知道在他身边的压力,也知道他如何擅长操纵人心。他想责怪德拉科,也曾这样做过,可此刻多年不曾回家的孩子回来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在这时发作。
“你最近都好吗?”纳西莎问,“每天都做什麽?”
“研究魔咒,”德拉科微笑答道,“现在我的魔咒精进了……”
他和母亲聊了起来。
当晚,德拉科去了伏地魔曾住过的那间房。
那里分毫变化也没有,甚至都没人进来过似的。恐怕连家养小精灵也不敢进来打扫,对这地方避之不及。
避着汤姆是正常的。只要是个正常的人,巫师,或生物,他们都会避开他。
德拉科对此不必回避,这就是事实。他的爱人是瘟疫,是灾厄,怎麽会有人想要接近与他相关的东西?
德拉科在那间房中走着,摸了摸窗帘,又到床边坐下。
回想起来,那时的恐惧变得遥远又模糊,似乎是另一个自己。
你要给他找借口了麽?另一个自己问。你竟然将强迫当□□情的开始吗?
德拉科听着那些疑问,觉得荒诞。
强迫不是爱情的开始,他不是因为强迫爱上一个人的。
爱情産生于他们对彼此的感觉。他们依赖对方,无法离开对方,然後爱上对方。现在,他们甚至结了婚。
不会有好事发生了,是吗?他摸着戒指,擡头望向窗棂。他们终究是不被世间所容的。甚至现在他回了家,那家也不像家,父母也不像父母。他们怕他,不理解他,又为他担忧。
孩子长大了,父母总是有点怕。而德拉科竟成了黑魔王的恋人,无论如何这都是件无法理解的事。就好像他们的孩子病了,疯了,面目全非地保持着平静的表象,走在一条注定是悲剧的路上。
就算是悲剧他也不会放手。他爱着一个人,就会爱到他们被迫无法相爱的那天。
德拉科在家里只住了五天就走了。
他怕在家里住得时间久了,他与父母之间就会渐渐出现问题丶无法保持如今表面的融洽。
再者,他太习惯了有汤姆的生活,和他在一起才更像是家。
这是真的吗?人们都是如此吗?长大了,就离开养育自己的地方,建立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然後那孩子继续这循环,长大,离开,仿佛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做永久的故乡。
德拉科并未直接回家。他去了对角巷,借口是要买些必要的东西,但实际上他是想再看看那世界。
比起他之前见到的混乱,现在的世界至少处于一种“秩序”之下了。一种邪恶的秩序,等同于压迫。
他想过是否要更改自己的容貌,如果不这样作或许会给他带来麻烦,但这主意一闪而过,他就放弃了。如果那些麻烦是冲着他来的,那麽他就接受。他得到了不该得的,就该承受後果。
他抱着这念头,自己却知道不大可能。因为他的身份,人们很可能会对他避之不及,不会有人想招惹他,不会有人敢。
德拉科踏进对角巷,几次迎来诧异的目光。有食死徒巡逻似的在路上走着,见到他时脸上都是一滞,其他人就没这个功夫东看西看了,他们急匆匆地冲着目的地走去,避免与任何人对视而招惹来灾祸。
那天天气好,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他在过去巫师聚集的地方走了走,心中没有任何波澜,一切都是寂静的,压抑的。
他正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生活在一起。
但他为什麽要在乎?
德拉科走进一家家商店,挑选起了给自己和汤姆丶给家里选的东西。
如果有天谴,那麽他就等着,受着。如果没有,他就没必要提前开始难过。他会遭受折磨的,他知道,他不必担心没有天理昭彰的那天。
倒不如说,他一直觉得那天近了。他一直觉得他和汤姆会死无葬身之地。那麽在死之前总要过几天痛快日子吧?胡思乱想有什麽用?提前痛苦有什麽用?
德拉科回到他和汤姆的家,见伏地魔不在,他还有些失望。虽说他知道这个时间汤姆基本不会在家,但心中还是有些失落。他想他,五天不见对他而言已经是一种折磨了。
他把东西放好,去厨房给自己做饭。
他的厨艺渐渐好起来了,也在给自己准备食物的过程中感觉到一种日常性的平静。他挥动魔杖让食材被冲洗丶切割,让油或水加热,把它们和调料放进去煎烤或煮,厨房中渐渐有了香味,气温也升高了,天气冷时玻璃上还会生出一层水滴。一切都是令人心安的。